当徐放鹤他第一步踏入大毒峰范围的时候,唐汲便已经知道了,虽然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弥漫在整个大毒峰上的‘大毒九彩’却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徐放鹤回来了。
左手轻挥,一道幽冷的寒芒划破空气,将一条隐隐察觉到唐汲可怕但却又躲闪不及的五彩毒蛇给钉在了一棵大树上。
伸手从这条蛇的七寸上将自己的‘化血刀’拔出,唐汲他的目光透过了树林的枝桠,冷冷的朝着山顶的方向望了一眼。
略微迟疑片刻之后,唐汲他终究还是拿起了那条刚刚惨死在他刀下的毒蛇,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说,毕竟我都是给你磕了头的,在你临死之前……还是再给你做一顿蛇羹吧……”
在大毒峰山顶大殿之外,有一颗据说已经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古树,而此时的徐放鹤他正静静的坐在那棵古树的下方。
好似流水一般的月光,透过那颗高耸古树的枝杈,穿过了大树枝叶间那稀疏的空隙,将清冷的光辉洒在了徐放鹤的身上。
沐浴着来自于天际的光辉,徐放鹤他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看着手里提着一条毒蛇的唐汲,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当他看清了唐汲额间那一枚枣核形大小的暗红色印记时,徐放鹤他忽然感觉那来自于天上的月光,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穿透了他的身体,随后打在了他的心上,很清、也很凉。
嘴角勾勒出一丝爽朗的微笑,唐汲他看起来有些开心的对徐放鹤拱手作揖到:“师尊,你终于回来啦!”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徐放鹤他本以为自己会大声的呵斥对方的,但是心底的那一口怒气才刚刚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缓缓地咽了下去——因为他真的没资格去愤怒,就算他想杀人,那也总不能不允许对方还手吧。
按下了心中的郁气,徐放鹤他在这一个短短的瞬间仿佛悄然苍老了不少,有些百无聊赖的叹道:“是啊,为师回来了。想不到才区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大毒峰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山还是那座山,人也还是那个人,并没有变。”
“形虽未改,神却变了。”摇了摇头,徐放鹤他幽幽一叹:“你手里拿着的那条蛇,想必是要做蛇羹的吧。”
“没错!”
右手随意的晃了晃那条五彩毒蛇的尸体,唐汲他极为认真的说道:“师尊,请让弟子最后再为您做一次蛇羹!”
“也好。”徐放鹤他面无表情的木然叹道:“你的蛇羹做的极好,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听到徐放鹤的这番话,唐汲他不禁一阵默然,也不再避忌徐放鹤,将那五彩毒蛇往天上一抛,左手幽光一闪,那口化血刀已然祭出。
贴着那只蛇的七寸处将它的头一刀斩断,随即抓住了那只蛇的蛇尾,就那么倒拎在空中看似随便的抖了几下,便将这条事先已经被他喂过药保持肉质鲜嫩的蛇尸一刀钉在了那颗高耸古树之上。
慢条丝理的拿出了一只大海碗摆好,左手一招便将那被刀串着的蛇连刀一同摄回手中,微微动转修为令蛇血加快滴落以保证蛇肉洁白后,唐汲他顺着那蛇颈口处的刀口食指一捏,沿着反方向一剥一拉,那整张五彩斑斓的蛇皮便被他给这么轻松的剥了下来。
左手两指间捏着那蛇尾处的红嫩蛇肉,与凡间酒肆中的厨子不同,唐汲他右手那一口化血刀仿佛脱离了他手掌的控制一般,好似被疾风吹着的风车一样飞快的旋转个不停,随那锋刃所至便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蛇肉轻松剔入海碗之内。
架锅、点火、烧水、处理食材,这些事对于此时修为在身的唐汲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只见不多时,一大锅香气四溢的蛇羹便已然沸腾了起来。
“蛇肉初下锅很滑,然后是变柴,熬久了肉又变得滑。”
唐汲他隔着那口锅内袅袅升腾起来的水蒸气,恭敬的对徐放鹤拱手道:“师尊,还请您再稍等片刻,过一会这蛇肉的味道才会更好。”
“嗯,既然这样……”
看着那一锅蛇羹,徐放鹤他幽幽的低叹了一声:“左右这锅蛇羹还没好,乘着现在有时间,有什么事你就问吧,如果能回答你的话,那为师不会再遮遮掩掩。”
“呵呵!”
唐汲他微微一笑:“师尊您既然这样说的话,那弟子若是不问的话,反倒还是显得弟子太过于矫情了,弟子想知道……”
“哎!”
徐放鹤他抬手止住唐汲的话头,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完全超出了自己意料之中的弟子,徐放鹤他微微一笑:“你先不要说话,暂且让为师我来猜上一猜,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弟子?”
“呃……”
侧着头微微想了想之后,唐汲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师尊您老人家所料不错,虽然弟子现在满肚子都是疑惑和不解,但是若要说到当下最想知道的问题,还真就是这个。”
“其实想必你也一定很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个人一身根骨奇烂无比,而且资质也差得要命,我怎么会非要收你为弟子不可呢?”
徐放鹤他好似有些疲倦的微微伸了一个懒腰,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并不是我一定要收你做弟子,而是你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要做我的弟子。”
“哦?是这样吗?”
唐汲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微微从自己额间那块自二十多天以前,便悄然出现了的红色枣核形印记,歪着脑袋对徐放鹤说道:“但就算是那样的话,你既然收我为你弟子,那若是一心好好的教我,那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有区别吗?”
徐放鹤他怪眼一翻:“现在这一方世界灵气枯竭,你对我如何我还真就不在乎。我辈修行中人一生修持与依赖的永远只有自己,弟子……还真的就不怎么重要。”
“师尊,您这样说的话……”唐汲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这话可是对弟子的心灵造成了不小伤害啊,您这样算算不人面兽心呢?”
“哈哈哈哈!”
重重一拍自己的大腿,徐放鹤他摇头晃脑的笑了起来:“好一句人面兽心,那我且问你,无论是凡间还是这所谓的‘修真界’,又有哪个人他不是你所说的‘人面兽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