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唐律,禁宫无故纵马狂奔者,斩。
不过很显然,这位宦官手里的那块刻有五爪金龙的牌子,就是他可以这样做的理由。因为那块牌子,整座皇宫里,只有一块。那便是挂在唐霸天腰带上的那一块,为皇帝办事,自然算不上无故纵马。
“前面可是三十六皇子当面?”听到这句话,唐汲停下了动作。转身满面春风的朝那宦官一抱拳,笑道:“正是,不知这位公公有何贵干?”
宫中宦官向来没什么地位,只有正五品的宦官才有资格被称呼一声‘公公’。可以说,这一声‘公公’,可谓是宫中近二千名小太监的终身奋斗目标。
这名在宫中向来被颐指气使的从九品小太监,被身为皇子的唐汲这一声敬称,叫的那是全身一阵舒畅,急忙翻身下马,声音尖细的拱手还礼:“三十六皇子可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可不得三十六皇子这一声‘公公’。”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举起那块金牌,正色道:“奉圣谕,请三十六皇子于南书房觐见!”
给身边的陈长生使了个眼色,陈长生紧忙从身上摸出块银饼子,不着痕迹的塞到了小太监的手里。
有些时候,话毋须多说,正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太监眉开眼笑的收起了贿赂,引着唐汲再次走进了皇宫大内。
在湛蓝的天空之下,皇宫那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辉煌。尽管大唐立国不过区区百多年,不过这座大唐最庞大的建筑里,仍然显得神秘而安静。
走在皇宫大内,去觐见皇帝陛下的这条路,唐汲可没走过几次,这要是没人带着他,他还真就未必能找着皇帝在哪。一路上,只见得这禁宫中一队队披甲按剑的卫士重重把守。
唐汲有些无奈,自己今天这也算得上是‘二进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对皇帝可不能像对张婕妤那样,毕竟他这个无才、无权、无关系、无级、无品、无爵位的新大唐六‘无’皇子,唯一的后台就是有个姓皇名帝字陛下,别号九五至尊的父皇。对于后台,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巴结。
去觐见皇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禁军卫士可不管是什么人,如果没有小太监在前面一边高高擎着那块五爪金龙的腰牌,一边每走十步就高声重复一句‘奉圣谕,三十六皇子前来觐见。’的话。唐汲根本进不来这门禁森严的南书房,唐汲心中苦笑:想不到,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儿子想见老子都这么麻烦。
一路折腾,再经过内侍搜身。整整一柱香之后,唐汲终于从皇宫北门走到了南书房前。静静的等在殿外,唐汲不禁有些好奇,原来的唐汲记忆早已模糊,十六年来他见皇帝的次数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区区六次。这六次里,原来那懦弱的唐汲,他连皇帝的面容都没敢仔细看过。
身材高大,容貌清癯的大唐国主唐霸天,尽管年过六十,仍然红光满面。颔下有着一丛疏朗的花白长须,乍一看很容易给人一种老学究的错觉。然而于双目开阖之间的睥睨傲气、和不怒自威的那种霸道气质。都在无声的告诫着旁人,他很不好惹。
专心的批阅着左手边那高高一摞的奏章,手持朱笔的唐霸天的眉头不时深深皱起,仿佛似遇到了什么难题。站在唐霸天身侧的御前总领大太监程怀恩,此时正在为唐霸天细细的研磨着砚台中的朱砂,忽然这位权势彪炳的大内总管眼角余光扫到了悄悄在殿外举着金牌朝他挥手的小太监。
悄然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退下,程怀恩眼见唐霸天批阅完了一本奏章后,轻声提醒道:“陛下,三十六皇子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面相威武霸气的唐霸天眉头一皱:“他要觐见朕有什么事?”
“陛下,您之前要见他的,那‘快活楼’就是他的产业。”程怀恩低声提醒到。
“哦,对了,朕想起来了。”唐霸天轻轻拿起茶盏润了润嗓子:“他是朕第多少个儿子来着?”
尽管年纪已然不小,可唐霸天的声音却和他的年纪不符,很是洪亮。站在殿外的唐汲隐隐听到了南书房中的回音,脸色一阵难看。知道皇帝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儿子,可也不至于要这样让他难堪吧,哪怕是无意的也不行,唐汲眼中狠色一闪而过。
“是三十六皇子,唐汲,字可得。”
“哦。”伸了个懒腰,有些疲惫的唐霸天揉了揉眉心,问道:“对了,他母亲是哪个?”
“是十三年前出云国和亲的大臣之女许月婵,后来产下三十六皇子时不幸难产甍了。三十六皇子是被‘芳华宫’的张婕妤一手养大的,这还是当年陛下您的吩咐。”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唐霸天终究还是没想起来‘张婕妤’到底是他皇宫中的哪个女人。不再费神,随手示意程怀恩:“宣他觐见吧。”
……
“儿唐汲,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汲恭恭敬敬的给唐霸天磕了个响头。在来南书房的路上,他早就用银饼子向那引路的小太监打听明白了,知道南书房门前朝前数左上第七块石板中间下边是空心的,在那磕头能磕出响声来。
“嗯,起来吧。”看着唐汲的恭敬姿态,唐霸天无疑很满意。
“不知父皇宣汲儿觐见,有何要事。”
“唔,朕听说你那‘快活楼’不错,这两天不少人都想在你那楼子里占点份子?”
“回父皇,是这样的……”
抬手打断了唐汲的话,唐霸天不咸不淡的说道:“虽说我大唐不禁赌,可你做的有些过了,竟然想把所有皇子都拉下水。朕不治你的罪,封你个亲王爵,赏你白银三万两。把你那什么‘快活楼’交出来吧,从此以后,那楼子跟你再没半点干系。”
“父皇,这……”唐霸天的这几句话,让唐汲的心一阵心惊胆颤。虽说这座‘快活楼’不过只是他生财计划的第一步,可如果他要没有这第一步的话,他以后的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怎么可能迈得出去?现在要他的钱,就等于是要他的命一样。
“嗯?”唐霸天随意‘看’了唐汲一眼,就是这一眼,唐汲感觉仿佛身上突然间被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砰’的一声四肢着地跪倒,膝下的石板渐渐出现了如蛛网般的裂痕。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则恐怖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陷入石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