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唐汲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张婕妤精致无暇的艳丽面孔上,悄然蒙上了层森冷的寒霜,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素手狠狠拍在手边那张坚硬的案子上,那张由上等紫檀整块雕琢出的实木案子,竟被张婕妤这看似毫纤弱无力的手掌,给拍成了无数截四处飞溅的碎木渣子。
走出‘芳华宫’的唐汲,隐隐听到身后那座宫殿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心中莫名的有些痛快,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神清气爽,全身一阵舒坦。
心情五味杂陈,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卫无争,焦虑的站在皇宫北门三百步之外的一辆普通马车前,等待着唐汲。他是唐汲奶娘的独子,自从他母亲成了唐汲的奶娘之后,他便一直跟在唐汲的身边。对于原来的唐汲那付脾性,他自然知道,那是绝对被张婕妤给克的死死的。让他往东唐汲绝对不敢往西,让他打狗,唐汲绝对不敢撵鸡。
身在唐国,他的全付身家性命,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刻上了唐汲的标签。随着年经渐长,他也曾经为自己前程考虑过。也曾经想过要改换门庭,可他却又没有什么大本事,毕竟谁也不会养个吃白饭的,最终卫无争只能认命的跟着唐汲。除非……
‘快活楼’这份产业,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他昏暗的人生。他可不想自己的人生中刚刚出现一点希望,就被这么容易的给无情扼杀掉。尤其,在他还没有完成自己心中那份,他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之前,他可不想过那种衣食无着的日子。
终于,焦急等待的卫无争,看到了唐汲悠哉游哉的身影从皇宫北门下一步步走了出来。
望着远处卫无争那张焦虑不安的肥脸,唐汲好笑的朝他点了点头。
极为熟悉唐汲性格的卫无争,惊讶的看着唐汲。尽管他不知道张婕妤会对唐汲提什么样的过分要求,可关键的是,他竟然没有答应张婕妤的要求,转性了?然而他却很高兴,转的好!
从唐汲脸上的笑容中,卫无争读懂了那笑容所代表的含义。
“啊,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啊!”抬头看着天空中挂着的那轮炽热太阳,卫无争从来没有觉得,这阳光竟然这般的明媚艳丽。
……
属于皇帝的南书房,自然是华贵异常的。
只见其内两侧各有一排长长的书架,在上面错落有致地堆叠着各色书籍,摆放的甚为齐整。在书架前方,则是一张鎏金软榻和一张楠木长案。在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笔架、笔洗、镇纸等物一应俱全。
皇帝唐霸天恶狠狠地将手中的一份奏章给摔在地上,破口大骂:“‘车迟国’这帮混蛋,真当我大唐好欺负吗?”
贴身服侍唐霸天的总管太监程怀恩上前一步,轻轻将那份奏章给拾起,恭声道:“陛下息怒,‘车迟国’这几天敢进犯我大唐边境,难保不是他们受了‘北燕’那边的指使啊。”
“哼,那是当然。若非没有‘北燕’那等强国撑腰,就凭‘车迟国’那帮向来只敢欺软怕硬的废物,怎么有胆子来犯我大唐边境?”
须发皆白的唐霸天一拍桌子,面目隐现狰狞:“我大唐也是和‘出云国’结了亲的,大唐的刀尚且还没有生锈,车迟国来多少人我给他统统切零碎多少!”
一甩宽大繁复的袍袖,唐霸天微微沉吟,吩咐道:“怀恩,你去传旨。调动南方的驻军,每城出一半军力,全力驰援北方。狠狠的把车迟给我打回去,一定要夺回被他们占据的北方三城。”
“老奴谨遵圣谕!”老太监程怀恩恭敬地应了一声,在唐霸天看不到的角度,一缕诡异的微笑,悄然在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隐没。他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迟疑,两手朝唐霸天一揖,恭声道:“陛下,抽调南方的兵力,那南边出云国那边……”
“嗯?”唐霸天揉了揉眉,心随口说道:“虽说出云国向来对我大唐很友好,可倒也不能不防。吩咐下去,抽调兵力这件事,务必要做得隐蔽,尽量拖延到平定北方战乱的时候。”
提到出云国,唐霸天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怀恩!出云国每年与我们盐铁互换的使团,好像差不多这段时间就要来了吧。”
“陛下,他们已经来了,现在安顿在城西的驿站。据说他们这次来了不少人,好象要比以往多换一些。哦,对了,他们这次来了个有名的画师。据说是受出云国五公主之托,想见见和公主定亲的皇子,顺便再给皇子画幅画像。”
“嗯,想见见自己未来的夫婿,倒也无可厚非。”唐霸天闻言微微一笑,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盏,忽然问道:“对了,跟出云五定亲的是哪个皇子来着,他相貌如何,最近又在做些什么?”
“呃,这个……”程怀恩连忙从自己的袍袖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几页后恭敬地呈在唐霸天的面前。
“十万两?”看到了上面记载的内容,唐霸天眉尖一挑,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在看到后面皇子们集体去了东来居,在里面谈到了以后的发展规模时。唐霸天深吸一口气,一巴掌重重拍在这本书册上,叹道:“唉,国家正值用钱之际啊,既然有为国分忧之心,那还不如干脆让本皇来做这件事。”
食指在桌子上下意识地轻叩几下,唐霸天随口说道“怀恩,你派人去把那什么‘快活楼’里,主事的那个皇子给叫过来!”
自幼贴身伺候唐霸天,对唐霸天那厚颜无耻的秉性,程怀恩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低垂的脸上悄然闪过几缕轻蔑的诡异神情,双手作揖低声道:“老奴领命。”
……
皇宫北门前,护城河的水,在溪溪地流淌着。时值盛夏,碧叶如眉,鲜花吐蕊。那一行行粗壮茂盛的荫荫矮树,载满了盛开的粉红花瓣。
柔和的西南风,掀开了唐汲的一角衣襟,不经意的折下了无数想要脱离枝桠束缚的花朵,柔和的清风裹挟着无数粉红的花瓣,漫天飞舞。
“奉圣谕,速速放行。”
就在唐汲一脚踩在上马车的矮凳,抬手从鼻尖上拈起那片,被清风顽皮放在其上的一片粉红花瓣的时候。
只见一名宦官竟然从皇宫北门纵马疾行,右手紧紧抓着缰绳,左手则高高擎起一块金灿灿的牌子,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却刻着一条神采飞扬的五爪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