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魏王回京,把南王赴任的计划打乱了。赵参一行人走后,南王便前往卫恒府中去拜见皇叔。
“皇叔,昨日朝堂上的事情我已听说,感谢皇叔惦念着给母后平冤屈,可舍小义取大义才是我心中的选择,愿皇叔不要再纠结于此事。”
“好一个舍小义取大义,和皇叔我年轻时的想法一样,”景魏王奸笑:“你可知我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替你母后平冤吗?”
“侄儿不知。”
“因为我曾爱慕你的母后,你生来便是个天才,功课成绩样样远超当时的其他皇子,被各老师夸赞,可你父皇就是不喜欢你,这大抵就是原因吧!”
南王惊讶,一时间脑子混乱:皇叔这么说可是别有用心?
“皇叔,东隅已逝,母后已然仙去,皇叔也有了自己的妻儿,切勿太过追思。”
景魏王在拍了下大腿,起身:“果真是像我不像皇兄,”他缓缓走到南王的身旁:“你以为,只要我们退步朝廷就可安然无恙了吗?你母后死去的那夜大有蹊跷之处,只是我常年不在京中,一时不了解情况,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要把京中的所有事情都摸得明明白白。”
“皇叔说的蹊跷之处可是那时皇兄为何只出兵两万围剿母后?”一直以来,南王也对此事颇感疑问,朝廷的大部分兵权还是在皇兄手中的,他既然早知道母后会在那夜谋反,为何不多派些人马镇压?
“是啊,”景魏王点头:“两万人马对两万人马,镜儿的人马埋伏在皇宫各处和城墙四周,而皇上的人马埋伏在宫外,我想镜儿即便是再不警惕也会派人守好四方城门,若皇帝的人马想进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所以,母后那里一定有皇兄的内应。”
“不错,可即便这样,皇帝也不该只出兵两万,你想想那夜厮杀过后,在镜儿人马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皇帝的人马才死不过千人?”
南王眉头一皱:“古时,齐庄王与北穆将军大战中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两方皆二十万人马,可一战下来,一方全军覆没,而另一方却死伤很少,后人记载,是北穆将军人马多得了瘟疫才导致惨败,可我那日去寻母后尸体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尸体有所异常。”
“既然连你都发现不了异常,那别人更发现不了,我猜想,一定是皇帝的人事先在你母后军中下了某种毒,才使你母后轻易战败。”
“也或许不是毒,迷药、泻药都有可能。”
“嗯,稷儿你果然聪慧,但你是阻止不了我的,回去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也当尊重我的决定。”
“可皇叔,即便是洗清了我母后勾结外敌的冤屈又当如何?之后皇叔又当如何打算?”
“哈哈,”景魏王仰天大笑:“怎么?你还怕我谋权篡位不成?”
“皇叔贤能,将江南治理的政通人和,像皇叔这样的大才之人,自然有自己的取舍。”
“取舍?”景魏王拍了拍南王的肩膀:“年少时鲜衣怒马,总觉得我们可以很好的走过自己的一生,可到后来才发现,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不,我可以有我自己的选择。南王心里想着:我曾有很多个梦想,小时候希望得到父皇的喜爱;十四五岁时希望遍游山水、文成千古;父皇驾崩后突厥来犯,希望征战沙场,评定北方;可如今,我只想去鄞州,当好一个刺史,护一方百姓安然。
即便前路坎坷,但未来可期。
明日,便是子风与李荷赶回落山大婚的日子,也是南王去鄞州赴任的日子了。
诗茉与子风对坐在庭院里,眼前的少年,虽侠气分毫未减,却在不似从前那般毫无拘束了。
天上的一轮弯月,酒里是它的倒影,饮酒?子风未曾告诉诗茉,当他与李荷的婚事定下的那几天,他夜夜都是狂饮入眠的。
那以后,子风每见诗茉都表现的很成熟,因他不想让诗茉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诗茉是来与子风作短暂的告别的,她告诉子风明日她便不同他一起回落山了,因为她在京城中还有牵绊。
而子风是希望诗茉回去的,他一来担心子风留在京中的安全,二来希望诗茉以自己妹妹的身份出席婚宴。他对诗茉说:“辰妃给皇帝下的药约半月以后才起效,你可先回一趟落山,到那时我们再找些由头一起回京才更安全。”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担心生母独自一人在宫中的安全,万一哪天东窗事发,母亲该怎么办啊!”
“茉儿,你母亲是个聪慧,又有婢女良儿在一旁掩护,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倒是让她知道你一人留在京中才会担心,也许还会因此乱了阵脚。”
这世间有一种毒药,名曰相思无引,相思入嗅,无引入口,便可令人日渐昏沉而亡。辰妃在命人拔出春华宫的茶树之时,偷偷在土中洒了相思,后与皇帝进食之时,又在他的碗口抹了无引。
辰妃是医女,这毒便是她创造的,宫中御医应不会察觉,可诗茉还是担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可——可李荷公主走后,母亲便在这宫中孤立无援了啊!”
“放心吧诗茉,皇上他不算是个能洞察秋毫的人,你就陪我们一起回落山吧,好吗?上次我搬出卫府你便遭遇困险,我一直很自责,所以,所以……”子风情不自禁地抓住诗茉的衣袖,低着头,险些没有落泪,此刻他只想豪饮一杯,让自己半醉。
其实诗茉一直不大明白子风对自己的感情,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何能比得过帮助他那么多的李荷?
诗茉看着子风一直颤抖的手说:“子风,你莫不是将要结婚太过紧张了?”
子风慢慢将手松开。
“我们是师兄妹,是朋友,你结婚我如何都是该到场的,也罢,母亲那里我如何都帮不上忙,还是同你们一起回落山吧。”
“好。”子风平平谈谈的一个字,却也道出了他内心的半喜半悲。
或许,从前那个向风一样的少年,再也不复存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