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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亡余韵

“哟!欢迎回来,白鱼。”熟悉的声音。

白鱼仰躺在地,光门的白光铺在他的脸上。此时的白鱼躺在熟悉的地上,与光门的距离左右没有丝毫变化,变化的只有这次不是无边的黑暗,还有光门的余晖。

“我没死。”

这是对自己的肯定,白鱼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这道光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从你进入‘世界’到回归,总计不过半个多小时。灵识和恢复能力极为强韧,哪怕升天了都能快速重凝,意识重凝过程差不多十秒,不愧是你!不愧是我的伙伴!”

羽言语中的骄傲兴奋满溢而出,白鱼并不明白他骄傲的缘由来自何处。

重新起身后,白鱼走向了光门,他不知道为何要走向让他体验死亡的地狱门,他只是觉得现在的他只能做这一件事。

“虽然你能在这里重凝,可你不怕死得啪叽吧啦吗,即便不会真正死亡,过程也是痛苦而难以忍受的。”

白鱼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光门,没有移动视线去寻找黑暗中的羽。

“死亡...你害怕它吗,羽?”

“不怕的。”

“为什么呢?”

“因为你不怕死亡,我若是害怕岂不是很丢面子。”

“我有必须害怕的理由吗,我不明白。”

“你是小孩子,你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去浪费去挥霍去满足,去躲避疼痛。”

“不,我的存在意义只是姐姐身上的一个装饰品,姐姐的满足才是我的需求。我要去‘世界’那边,去姐姐身边。”

黑暗中传来了两声偷笑,这两声偷笑却毫无掩饰地在白鱼耳边不停回荡。

“小孩子是喜欢玩耍的,他们喜怒无常,探索着未知,却又紧跟大人的脚步,感情变化多端。无知是他们为所欲为的魔法杖,天真是他们自私自利的许愿机。即便如此,无限的可能性在他们身上延展着,或是希望的化身,或是孵化一个欲望永远无法满足的恶魔。

那么你呢?白鱼。是披着希望外衣的噩魔,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空壳?”

白鱼迈开步伐,重新走向光门:“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需要明白。”

他明白,至少羽说的前半段他明白。白鱼见过其他小孩的无忧无虑,见过小孩的天真烂漫,自然也见过小孩的无知无畏。

可自己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因为姐姐说过,那些无知无趣的生物,不过是这个世界底层的食谷虫,白鱼只需要依赖姐姐,白鱼只需要听从姐姐。

白鱼,不需要明白。

踏入光门,不过一瞬之间,白鱼再次死亡。

超强的自愈能力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白鱼瞬间就蒸发了。在他的感知中,只听见大量滋滋声,身体就开始消融,血水刚化出来就变为了一缕缕白雾,最后的一眼只看见了深红的地狱。

十秒钟后,白鱼躺在熟悉的地上。

“欢迎回来!这次旅途可真快。”

没有回话,白鱼默默起身,又走向了光门。

黑暗中的羽似乎识趣地闭上了嘴,终于没有在白鱼出发前来几句心灵鸡汤了。

踏过光门之后,白鱼感受的是真正刺眼的许久未见的太阳光。还未等白鱼仔细观察四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遍布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猛然下坠。

这一次白鱼身处万米高空。

下坠中猛烈的疾风如刀片般剥剐着白鱼的脸颊,无论白鱼在空中如何扭动自救,都阻止不了他下坠的势头。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亲身体验广阔的大地在自己眼中逐渐放大靠近,是一种神奇的放空自身的经历,更别说地面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地刺等待着白鱼的到来,白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奔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砰!啪叽。

声音并不大,大的只有肉块碎裂飞散的声音。白鱼超强的恢复能力自然是尽职尽责的,他能清晰感觉整个世界与自身亲密地碰撞在了一起,热烈的拥抱让他体验了血液和各种不知名物体从身体中解放的自由感。

不消片刻,白鱼意识再次黯淡。

“欢迎回来!白鱼。”

静静地躺在老位置,白鱼木然地望着上方的黑暗,那是光门余晖无法企及的黑暗。

三次死亡,三次痛苦。第一次是漫长的窒息与压迫,第二次是瞬间的蒸发,第三次无疑是最为炸裂的死亡拥抱。

可即便白鱼能清楚地感觉到蔓延全身的痛楚,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感受,或者说该拿出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些异样的痛楚。

白鱼不明白,所以白鱼是不会害怕痛楚,更不会害怕死亡的。

起身,再次出发。

于是这个空间中,出现了不停走向光门的人,以及不变的四个字:“欢迎回来!”

…………

呜呜呜~

一艘豪华大船开始启航了,这是一艘魂涡船,虽然科技的铁轮渐渐步入正轨,可现在魂涡船在无际大海中更为安全快速,就是有点费魂。

船上除了必要的船员,只有四个乘客。这四个人自然就是魅魉两位先生,以及白安白鱼姐弟了。

此时的白鱼却是昏迷状态,在休息室里沉睡不起,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迟迟不醒。

紧挨着的另一个船舱内,门窗紧闭,白安则报膝蹲在床边,只有一丝光亮透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她将脸埋在披肩黑发中,没人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平心湖事件最后的解决方案,是由魉先生代表灵岛作出决定,渊魂寄宿的“存世之人”白鱼,被特殊允诺进入灵岛接受观察,而主要观察者,由白安担任。

这种拥有极大限制人身自由的决定,不说白安怎么想,单论安就不可能同意,即使魉先生答应会为他们在灵岛争取更多的权益。

可是,在白鱼昏迷整整五天后,仍不见他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无人能探明源头,即便是最擅长探查魂源的魉先生在金灵的允许下,探查魂体时也被如尖刺壁垒般的魂雾弹了回来。

因此,去灵岛寻求救助只能是最后的方案了。

在安做出这个决定后,去魉先生的暂居处明确表示她始终听从白安的意见,遵从白安的决定,堂堂金灵是不会接受寄宿者人身自由被如此限制的,虽说她现在都还占着白安的身体没有还给原主人。

在表明意见最后的最后,安着重添加并重读了“不会轻易妥协!”。

魉先生旋即咧嘴笑到,毫不犹豫允诺了各种好处,灵岛的权限,白安的特权,白鱼的优待等等,安口中不满的条件一一被解决,以及他们姐弟俩的诸多方便。

既然现在的魉先生代表灵岛,那亏的自然不是魉先生自己了,能给什么就大方地给什么,做完这个工作大不了去其他地方散散步,魉先生可没想着维护灵岛的利益,他只需要完成属于他的任务即可。

于是乎,四人坐上了豪华大船,向着未知的岛屿远航。

魉先生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一眼望过去能看见海平线另一边正缓缓沉底的太阳。

“真是大方,把你能给的都给了。”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一身灰大袍的魅先生走来停在了魉先生一旁。

海风吹拂着魅先生的发丝,从侧面能看清她诱人的醉眼,以及手上刻有白家字样的白瓷酒壶。

“咳咳,你也挺大大方方的,白酿能拿的都拿了。”

“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意,他们可是白~家。”

“同样的,我们可是灵~岛。”

…………

“欢迎回来。”

黑暗空间内,白鱼躺在熟悉的位置,此时的光门逐渐黯淡。他起身准备再一次进入时,被羽了拦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黑夜’要来了。”

白鱼停下,他醒来时听羽说过,“黑夜”时不能进入,他也没有去了解其中缘由。

“我现在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与刚开始一样,睡一觉等白天的到来。”

当光门完全黯淡时,整个空间再次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白鱼听话地进入了梦乡,在这个奇怪陌生的空间里,沉睡过去。

当光门再开,白鱼醒来记得模糊中做了一个梦,却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站起身继续走向光门,又一次死亡后听见了熟悉的“欢迎回来!”。

重复,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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