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一见来人,面色大变,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参见尊上!”
檀姝暗嗤,欺软怕硬的东西!
她一副不认识紫渊的模样,眼神里满是陌生,捧着药壶,无法拱手,就小小鞠了个躬,而后便利索地把前因后果给抖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趾高气扬的魏然哆嗦的更严重了,他支支吾吾地反驳:“尊……尊上,外门弟子……本就……本就不能随意出入内门……弟子怎敢这么……这么把人放进去?”
紫渊银发雪袍,冰冷的眉眼比从前更胜三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被他看上一眼,仿佛都能冰冻三尺!
檀姝顶着他的打量,捧着药壶的手纹丝不动,不见一丝心虚。
紫渊看了半天,眸中掠过一丝冰雪般的碎光,视线移开,落到跪伏在地上的魏然身上:“你既然记得外门弟子不能随意出入内门,可记得,同门相残者,当论什么罪?”
魏然惊恐的睁大眼睛,连忙磕头:“请尊上恕罪,弟子……弟子刚入峰不久,请尊上看在弟子初犯的份上,饶弟子一次!”
紫渊没有理会他的告饶,冷漠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自去执法堂领罚,莫让本尊再说第二遍!”
初犯?他的小阿姝也是初犯呢?怎么就没人饶她一次呢?
放逐之地那么危险,雪原里那么冷,魔血浇在身上那么痛,怎么就不见他们心软呢?
想着,紫渊冷如冰雪的眸子又有些泛红,额心似有什么要破封而出……
魏然被吓的不清,不敢再求情,暗暗看了檀姝一眼,似乎在说:小丫头片子,你给老子等着!
檀姝没理会他,倒是看着紫渊的模样,心头不由一凛,这人情况不太对!
“这位……尊上,您怎么了?”
紫渊侧眸看着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竟诡异地平静下来:“你不识得本尊?”
檀姝不好意思的笑笑:“尊上说笑了,我们外门弟子连内门都入不得,又怎么会有缘得识尊上您?”
紫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是吗?”
檀姝貌似憨厚的点点头:“是呢,我听刚才那位师兄唤您尊上,您是这里的长老吗?长老都要唤尊上吗?我……弟子刚上山,不太懂唉……”
紫渊凉薄的唇角似乎扯了扯:“你的话很多。”
小阿姝刚上山时,也是这个模样吗?他怎么觉得,那些本该历历在目的记忆,像是被水溶解的山水画一样,越来越模糊了呢?
檀姝张了张嘴,她话多?
敢怒不敢言的瞪瞪眼,她抱着药壶朝他矮了矮身:“那尊上……弟子去送东西了。”
“嗯。”
看着她迈着小碎步离开,紫渊有些恍惚,连背影都那么像呢!
摇了摇头,紫渊自嘲,小阿姝才不会对他笑呢,他记得,她恨他……
彻底离开紫渊的视线,檀姝松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不是为了使坏,她才不会这么冒险呢!
接下来倒没有什么拦路虎,檀姝熟门熟路找到苏婵儿的住处,敲了敲门,进去了。
一刻钟之后,房间内响起一声骇人的尖叫,而檀姝却并没有尽兴。
想到魏然,檀姝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小子,姑奶奶来了!
魏然这会儿拖拖拉拉往执法堂哪里去,他倒是想蒙混过关,可那位若是追究起来,就不是挨几鞭子的事了!
都怪那个臭丫头,别让他再看见她!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哟呵,那个笑眯眯朝自己走来的是谁?
特么的,老子不找你,你倒主动凑过来了!
檀姝弹了弹指尖,空气中便多了一股微妙的花香,当然这里花木繁盛,谁也不会注意!
但是某个打定注意要教训别人的家伙就倒霉了,他只觉眼前一昏,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而在外人的眼中,就是一个身娇力弱,修为也不高的外门女弟子,被一个身高力壮,已经筑基的内门弟子喊打喊杀。
围观的人认出他是丹峰的弟子,都不敢随意出手,谁不知道丹峰不好惹?
若是得罪了他们,下次去领丹药,他们克扣怎么办?
檀姝一眼扫过这些袖手旁观的人,一边诱着魏然攻过来,一边往外门逃去,为了逼真,她还跟系统兑换了两包血浆。
于是,外门弟子看到一身是血的小姑娘朝他们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身后还有内门弟子追杀,一时各种反应都有。
有的避之唯恐不及,有的则是连忙那处灵剑救人,有的去寒管事的长老,还有的远远的围在一边。
将这些人的反应一一记在心头,檀姝指尖又是一弹,丝毫看不出异样的魏然猛然朝她轰出一掌。
檀姝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挣扎着倒飞起来,却又被凛冽的狂风从空中刮落。
而她的身后,是一片看似美丽,实则却养着水系灵兽的碧湖!
紫渊远远看到这一幕,眼眸便被鲜血染红,多么熟悉的一幕,只是,当初他是参与者,如今却是旁观者!
脚下一点,雪白的衣袂飞扬,紫渊伸手便去接人,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浑身是血的小人儿从半空中直直坠入湖心,激起一层雪白的浪花,而她染血的衣角,就这么擦着他的掌心划过!
紫渊目眦欲裂,卸去仙力,跃入湖中,想把人捞出来。
但是,一头未训化的灵兽张开大嘴,就这么一口把人吞了下去,紫渊一剑斩了过去,碧色的湖心有血雾弥漫,不知是人的血,还是灵兽的血……
一手拎着被斩了脑袋的灵兽,一手攥着一截染血的碎步,紫渊一步一步,从湖中上岸。
冷漠的眼神从围观的人群中一个一个扫过,而被他看到的皆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知是羞愧还是畏惧。
紫渊小心翼翼的握住灵剑,划开灵兽的肚皮,那双冰雕玉砌的手,毫不嫌弃地掏进灵兽腹中,然而,任那双手被污血染红,也没有掏出半个人影……
下一刻,灵兽的躯体像是夏日的冰雪,一点点变得透明,直到彻底化作星星点点的莹光,消失不见!
紫渊颓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默然望着自己满是污血的双手,一步一步,走向雪极殿,手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汉白玉的砌成的地板上,若雪地红梅。
而紫渊,染血的瞳眸彻底被妖异的红芒填满,额心若隐若现的魔印也越发殷红。
他护不住自己的小阿姝,也护不住这个神似小阿姝的小丫头,空有一身仙力,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这身仙力,还留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