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送到乡下,什么地方,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坐了四个多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和呕吐,接近傍晚她才来到一个秃头的男子家里。
听到新爸爸叫他标哥,她从门缝看到标哥往新爸爸手里递了一个鼓鼓的信封,新爸爸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路经门口的时候,看到夏季不发一语的站在外面,停顿了一下脚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又迈了比刚刚还大的步伐,离开标哥的家。
标哥也看到苏一笙了,他刁着一根烟,穿着一双人字拖,悠悠的朝她走出来,站定在她面前,将她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开口说的话,让夏季听的似懂非懂:“嗯,这娃娃不错,三万值了,喂!你叫夏季?才九岁就长那么漂亮,你爸妈怎么舍得把你给我?”
标哥嘴里叼着燃了一半的烟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上下左右两边一抖一抖的,仿佛随时都可以从他嘴里滑落。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夏季的肩膀,夏季害怕得往后挪了挪,标哥自然知道她在抵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他扯着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开口:“以后叫我标叔,听话一点,大把好日子给你过?”
标哥说完,朝她露着坏坏的笑容后,便没再多说一句话,就往泥土切起的院子里悠悠的走去。
标哥走后,夏季抬起手轻轻的拍了两下被他触碰到的肩膀,她觉得恶心极了,标哥脸上笑容让她只想作呕。
她不敢给他任何回应,潜意识已经告诉她,这绝非正常的收养,因为新爸爸不用办理任何手续,标哥也没有办收养需要办的手续,当初新爸爸新妈妈收养她的时候,办理的手续,流程繁琐,夏季仍旧记得一小部分。
夏季已经大致猜到,自己肯定是被新爸爸卖以三万元的价格给标哥了,只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个未知数。
九岁多的夏季,懂得什么是人贩子,也学会了沉着。
九岁,发生过太多不幸的她已经学会淡定与忍受,她望着眼前的屋子,不敢往里面走去,害怕走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
标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提了两个塑料袋,看到夏季仍旧站在门口,止步不前,开口:“放心吧!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还要留你赚上一笔大的。”
夏季自是不敢违抗,手里就提了一个装衣物的包走进屋里。
屋里的灯光有些暗,厨房做饭是生柴火的,屋檐下被烟熏的黑麻麻的,没有卧室,没有家电,没有卫生间,没有独立的厨房。
夏季愣住了,以前再苦,去过再多的地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环境。
“这是你的家?”夏季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其实她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要暂时住在这个房子里?
标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斜了她一眼:“东西放在那里,吃完饭,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标哥说完把从外提回来的东西往黑乎乎的案板上一丢,粗鲁的从袋子里拿出来的肉就往案板上切,两根黄瓜也一样,切好后,生了火,然后洗也不洗的直接全部倒进黑乎乎的锅里翻炒。
标哥的邋遢让夏季再次想作呕,真的想象不出来,他炒出来的才是给人吃的。
夏季觉得很脏,让她吃那个黑乎乎的锅里炒出来那些黑乎乎的菜,根本办不到。
炒好后,标哥拿了两个碗分别装起,拉出一张木质桌子和两个木桩,放在凌乱的床边,床上的被子隐隐的散发出阵阵霉臭味,标哥打了饭,拿出一个矿泉水瓶,自顾自的吃起来。
夏季坐在对面,双手放在桌子下面紧紧拧在一起,直盯着标哥狼吞虎咽,仿佛面前放的对他来说是美味佳肴般。
“吃,我这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不吃会饿死的。”
夏季是有些倔强,死了最好,待在这种环境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死了算。
标哥似是已有心里准备,面对类似夏季一样的孩子,他早已见怪不怪。
约过了五分钟,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碗起身走到灶台边端起盛了半碗饭菜的碗,拿着一个手电筒走到吃饭的木桌前,盯了一眼仍旧不吃饭的夏季,开口:“不吃就拿着东西,走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门口。
天渐渐黑下来,乡下夜晚的天空特别美,一颗颗星星闪闪发着微弱的光,汇聚成一条条美丽的银河,这是夏季在市里没有见过的美丽。
但这些跟她现在的心情格格不入,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欣赏,她害怕极了,标哥带着她,兜兜转转围围绕绕走了一条又一条小路。
村里特别黑,眼前只有标哥手里手电筒的发着微弱的光线,四周到处传来狗恐怖的叫声。
夏季害怕的将自己的包抱在怀里,紧紧的跟在标哥身后,两个人没有任何交谈。
标哥带她走的路,把夏季给绕晕了,刚开始,夏季就有在来的路上做标记,她在期望,期望自己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她想改写自己的命运,哪怕还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可是,她太害怕,全身都在发抖,以至于时间过了多久都不知道,标哥带她走到一个稍微看得过去的房子门前,房门上挂着一条链条,链条被一把明晃晃的大锁紧紧的锁着。
标哥掏出一串钥匙,插进锁孔,扭了两下,锁竟然没开,他拔出来换了一把钥匙继续开,仍旧没有打开锁,他连试了好几把,都打不开,标哥开始有些不耐烦的爆着粗口:“妈的,等会老子把你砸了。”随着他的话一出口,“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标哥推开了大门,迎面扑来木质腐朽的味道,有些刺鼻。
屋里一遍漆黑,像一个空洞,仿佛可以要将她吞噬,标哥已经走了进去,夏季笙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她没有别的选择,逃跑那是不可能的,天那么黑,万一跑出去,在这乡下的深山里,指不定还会遇到比着更可怕的东西,让一个小小的九岁多女孩怎么胆敢一个人跑出去。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前有狼后有虎,别无选择。
标哥走进屋里,随手拉开了屋里的灯,是那种老式的灯泡,光线泛黄有些暗,夏季觉得这里仿佛如鬼屋一般,她惊恐的将房间里的一切看了一遍,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