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被放入洛儿手上关键的脉搏处,随后就消失不见,虽然睡着,但她似乎也感觉到痛苦,眉心紧皱,整张脸都揉皱成了一团,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被云无忘强行制止了,与此同时,云无忘似乎也备受煎熬,他的手腕处散着耀眼的红光,带着滚烫的温度,脸色惨白,眼神却依旧坚定的看着洛儿。
这是噬心蛊,他服下了子蛊,而她,那里是母蛊,蛊都有一个特性,一般时间在蛰伏,唯有月圆之夜,或者有食物的时候才会出现异动,身上有蛊的人便会痛苦难忍,生不如死。
但这一切,他甘愿忍受,也逼得她,不得不忍受,从她小的时候,他就给她下了此蛊,这蛊特殊,不以人的感情或者身体部位为食,只以同类为食,而这蛊最大的作用,就是噬心,让这个人忘情。
他在她身上试过很多种蛊,但都没用,唯独这蛊,可以暂时控制她的心智,让她忘记那个人,但星落天生就是一体的,就连他养了十几年的蛊虫,也失去了效用,看着两个人手腕处相同的光芒,炽热,温度,云无忘摸向自己心脏的方向,那里空落落的,为一人,生满虫,以心为祭,只为让你长留,但为什么,他做什么都留不住她。
长发散落下来,月光在他指尖舞蹈,平添悲伤,轻触她细腻的皮肤,确定她还活着,那颗住着虫子的心才恢复跳动。
云无忘倒在了她的怀中,失去意识了,眼角却氤氲湖光山色,世间所有都包含其中,为它失声,而它倒映着的,是那惨淡的月光。
洛儿醒来的时候感觉心口沉甸甸的,看过去,发现是师父异常憔悴的嘴脸,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想起来他阴沉的面容,少了昨天的害怕,反而变成了心疼,手轻轻的抚去他额角的碎发,那双眼眸却蓦然睁开,倒映了她洁净又苍白的面容。
“师父,你醒了。”
“嗯。”他起身,似乎顷刻间洒落了那些年华,都流转于他的墨发之间,他那么一瞬间,没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差点被她窥探,好在一站一起之间,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师父……昨天……”洛儿看着他的样子红了脸,羞的满面通红却依旧不肯移开自己的双眼,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话,她忘了自己对陈子星的感觉,或者说,她把那种感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为师教育你数十年,不是为了看你流转于烟花之地的,以后那种地方,不要再去了。”
“是。”看着他严肃认真的面容,虽然说着奚落的话语,却让洛儿升不起来一点嫉恨于他的心,反而傻傻的笑起来。
只是云无忘看着她这个笑容,却格外的刺眼。
洛儿,这就是你对他经常展露的样子吗……没有狡黠,只有痴傻。
云无忘不忍再看,转身离去,留下来洛儿再次一脸莫名其妙,想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手腕处隐隐作痛,只道是老毛病犯了,毕竟她经常午夜梦醒的时候看到师父,然后第二天手腕就会隐隐作痛,昨天,她就梦见了……
想到昨天师父在自己梦中憔悴的面容,她的心就好像在被谁啃食一般,又疼又酸,让眼底的眼泪都跟着沸腾。
“这是为何,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洛儿捂住自己心脏的地方,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颗心,好像被谁控制住了。
“大人,大人……”
就在洛儿还在发呆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洛儿赶紧穿好衣服走出去,打开门就看到了梅飞那张憨厚无比,肥肉纵横的脸,此刻那张脸的肉都拧巴到了一块,看到洛儿的时候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人,我哥哥昨天跟着你出去了,一夜没回来了……”他有什么欲言又止,看着洛儿的眼神都带着畏惧。
洛儿一拍脑门,你看她这个脑子,色迷心窍了,竟然把梅新忘到万花阁了。
“你别着急,我随你一起去找。你且等我一下,我去梳洗一番,马上就去。”
梅飞扁着嘴,似乎有满肚子怨言不敢说出来,只能点头,洛儿没空管他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虽然师父交代过,陈子星也警告过,但她把人弄丢了,能不找回来吗。
虽然那个张三李四偷狗的案子结了,但若不找到根源,怕是会有无穷无尽这样的案子找上门来,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她不是那个新官,但她喜欢管闲事,因为在这里闲的实在无聊,每天除了那些烂熟于心的四书五经,还是那些四书五经,她宁愿和那些鸡鸣狗盗之类混在一起。
洛儿梳洗完毕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击鼓的声音,拍了一下脑门,真是事赶事啊!
“大人……”梅飞在旁边犹豫不决,显然已经没有了上堂的心思,但顾北听到击鼓的声音已经从屋中走出来了。
“洛儿,你这是……要出去吗?”顾北看洛儿和梅飞的架势不像是要上堂的样子,吞吞吐吐的问了一句,却看到洛儿笑着摇头。
“没事没事,梅飞先升堂吧。”
“是……”梅飞的语气心不在焉,跟着一群人走入了县衙内,就连敲击地板的力气都比平常小了几分,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堂下哭哭啼啼走进来一个打扮艳丽的妇人,没多久,外面就被扔上来了一个穿着压抑服装的人,洛儿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仔细看过去,可不就是他们要找的梅新吗。
“大人,这人想必你们不陌生吧,他在我们万芳阁白吃白喝了一天一夜,还拿大人您的名声来压我们!民妇,民妇,实在是没办法啊!”说着就开始拿着自己的手帕一下下的抹泪。
顾北看向洛儿,洛儿低着头,一脸心虚,昨天她是交了钱被带走了,但却忘了这个货,没想到,这事都能被告到县衙,看来世人说的没错,县官现管,果然就是父母官啊。
梅新躺在地上,被打鼻青脸肿,含着泪看向洛儿的方向,满眼带着求助,洛儿只能捂住自己的脸不去看他,谁知,那夫人匆忙一撇却认出来了洛儿,公堂之上站了起来。
“哎,哎,我认识这位大人,这位大人……”
“咳咳,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是你随便说话的地方!来人,给我压下去。”洛儿看着周围人山人海,外面已经围满了人,要是让她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自己昨天那什么,以后她还有何颜面在。
但周围的衙役面面相觑,一个个不知道该怎么办,都看向了座上的顾北,洛儿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县官,这里的主人是顾北,连忙给顾北使眼色求救,顾北何许人也,一下子就明白了洛儿的意思,但他就不爱听的洛儿,就不想让洛儿如意。
“你继续说,不用害怕。”
听到顾北这句话,在看看洛儿眼色,她那画着浓重眼妆的眼睛转了几番,好像心下已经定了主意:“这不是新来的师爷吗,谁不认识啊!”
说的一脸谄媚,让洛儿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其实这事也好解决,只要县太爷把这个小衙役在我们那花的钱结了,这事,我们万芳阁也就不追究了。”
弄了半天,她是跑这里来要账的……
那妇人说着扭扭自己的腰肢,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神看向洛儿,还带着威胁的意思。
洛儿额头上的汗已经冒出来了,梅新见洛儿似乎不想救自己,趴在地上,抬起来他被打的和他弟弟差不多的脸:“大人,你可得救救我啊。昨天,昨天……”
“咳咳!”洛儿红了脸,跟着喉咙咳嗽,那妇人见洛儿这样,面漏喜色,更加得意的抚弄自己的风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人群中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都在讨论这个新来的县官和这个师爷什么角色,怎么一来,一向老实的压抑就去嫖了,而且还被告上了这里。
“此事,嬷嬷找我们私下解决就好了,干嘛闹到这里来?”顾北见洛儿的脸色不对没,不想再为难于她,而他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大人,私下此事真的能解决吗?”妇人还不放心,继续追问着。
顾北看向旁边站着的洛儿,洛儿点头示意,给了他一个肯定。
“此事本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断然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信口雌黄,你要相信本官。”
那妇人面漏喜色,连忙应声答应了,衙役驱散了看热闹的人,顾北被洛儿搀扶着下去:“这事你自己的惹得,最好别给我添麻烦。”
“你放心,我拖累谁也不会拖累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北见她欲给自己摆脱关系,一下子就急了眼,想替自己辩解,洛儿看向他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你想什么呢,你救了我那多次,我都数不清了,你我之间的姻缘,是斩也斩不断的,你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