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诗会啦。”水宇轩出门前是这样对阿霞说的,一向出门她都希望跟着去,如若这次她也想去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带她去的,但,貌似她没什么反应。
阿霞二话不说,“不送。”
她迫不及待想把他送走的模样,换来水宇轩的质疑。
“你不想跟着去吗?”
“我为什么要跟着去?”阿霞反问。
“你一直不是想出门吗?”水宇轩困惑极了,有这么好的机会带她出去,为何又不去了?
“我是想出门呀,不过等你走了,我自己再出门不行吗?”阿霞不以为意的,诗会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几个文人卖弄文墨罢,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既没有李白,又没有杜甫。
“不行,你一定得跟我去,到时你要帮我磨墨。”水宇轩坚持要她跟着去,放任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他不放心。
“为什么还要我磨墨?”阿霞满额黑线,这个大少爷也实在太令人无语了吧。
“你是我的书僮,你不跟随,谁帮我磨墨?”水宇轩加大声音,摆明就要她跟随去。
“知道啦。”阿霞撇了撇嘴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心里暗哼,看吧,到时一定会让你丢脸透顶,看你还要不要我跟着去。
见她答应了,水宇轩满意地点点头,她若肯乖乖呆在庄里,他自然不会带她出门,但她却想自己一个人出门,一想到那天她被人刺杀的事,心头便一阵不安涌起。
总希望她一直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让他随时可以看得着她的存在,即使被她讨厌他也在所不惜。
上次是在满香楼,这次是满香园,阿霞无语,古代人还真的喜欢取相同的名字,但想想,或者同一个老板吧,不然怎么老是满香?跟着水宇轩进了满香园的二楼,便迎来了众人齐刷刷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笑得让她寒毛直竖。
阿霞皱眉扫了一眼那些人,怎么感觉是在嘲笑水宇轩?紧上前与他并走,小声轻问,“怎么感觉到他们有些不怀好意的?”
水宇轩抿了抿唇,轻道,“可能觉得在下是一介商人,不像文人罢。”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澜汹涌,尤其见着宾位上的那位艳丽的女子时,眼里更是掠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哦。”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只是敷衍自己罢,但一会儿不就知道怎么回事喽!反正她也不急着知道。
“咦,水公子也懂作诗吗?不都是只会赚钱呀?”
水宇轩正准备找个位子坐下时,忽然一名男子拿着白扇不停地轻摇打量着他,眼里尽是鄙夷之色。
“在下只是受林老前辈邀请而来罢。”水宇轩礼貌地回答,对于白羽风的嘲弄只是笑了笑。
“哦,难道这半年来,水公子的才华更胜一筹了?不如作几个诗给大家乐乐也好,大家说好不好?”白羽风扬眉加大声音朝众人问道。
他这话一出,果然引起了很大的响应,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摆不上台的诗,作不作也罢啦。”
“是啊,上次水公子说的诗不就成街头的打油诗么,他能作出什么好诗来呢?”
水宇轩沉下了脸,虽然自己作的诗并不怎么样,但被说成是街头的打油诗,忍不住地刚想反驳,便被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打油诗也是诗,请问这两位公子,你又作得出什么打油诗来呀?至少我家公子的打油诗可以在民间传颂,你的诗是不是孤芳自赏?”阿霞冷笑,鄙夷地扫了一眼那两人,这些就是所谓的文人?
“你一个小小的贱婢不懂,就别在这里闹笑话了。”那人被她一激,口不择言地怒骂起来。
“哈,我不懂?想我的诗恐怕你沾不及半点边吧!”阿霞冷笑着,这些仗世欺人的狗,不,是连狗都不如的低劣动物。
“阿霞,别与他们斗气,在下确实作不出好诗来。”水宇轩担心地低声劝她,以免捅出批漏来。
“水公子,你的丫头真是太过口出狂语了,实在该带回家好好的调教一番。”坐在上宾的女子施施然地走过来,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戏笑。
“华姑娘说的……”
“那就请姑娘好好听着,小女子是否口出狂语!”不等水宇轩把话说完,阿霞便拔高声音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诗词是记得不多,但喜欢杜甫的诗句,更喜欢李白的将进酒,喜欢他的悲而能壮,哀而不伤,极愤慨而又极豪放。
话音落尽,满香园二楼原来嘲弄嘈杂的声音霎时静止,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喜、转狂放、转激愤、转癫狂,全诗五音繁会,句式长短参差,气象不凡,此篇如鬼斧神工,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谁敢说这会是打油诗?
水宇轩听得心潮彭湃,孰知她是一个才华满腹的女子,却料想不到她竟能作出如此豪迈气势的诗词来,脸上尽是激动之情。
“还行吧?”阿霞扫视了一眼众人,明知故问。“我家公子的才情不错吧?”
众人脸上此时已是羞愧、敬佩、感叹……那名艳丽的女子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浮起阵阵的嫉妒与愤恨。
“好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林老头自内室里踏出来,一脸兴奋地看着阿霞,短短数天再度见到她,她再次给自己一次震憾,如若她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啊,心里这么想着,话就已脱口而出,“丫头,做我的女儿好不?”
阿霞扬了扬眉,“老头子,女儿可以随便当的吗?”
“你怎能这样称叫林前辈!”华婉儿厉声质问。
“不能这样叫你吗?你很有权势?”阿霞挑眉斜睨着林老头,丝毫不受影响。
“华小姐,莫怪阿霞丫头,她甚得老夫的欢喜。”林老头淡淡一笑,转而对阿霞说道,“老夫已然退隐官场五年了,现在是无权无势,可以当我的女儿吧?”
“不要。”阿霞干脆利落地拒绝。
林老头瞬间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快,不死心地拿利诱,“真的不肯?我可以把毕生绝学教给你。”
而,周围的人有些懵然,为何林前辈对一个丫头如此的宠溺,甚至拿出毕竟绝学来交换,只为了她可以做自己的女儿?
“毕生绝学?你有什么毕生绝学?”阿霞皱了皱眉,如果是武功,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对,如若你答应,老夫会教予你如何?”林老头见她有些被说动,再下个猛药。
“算了,今日的主角可不是我本人,我只是来听诗会的。”阿霞挥挥手,虽然有股冲动想答应,不过,她还是得考虑过再说。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眼看她就要答应,竟然还是被拒绝,林老头不由得有些失望。
“呵呵,这事不急,你看看这里的人等着展现自己的才华,还是让他们先来吧。”阿霞呶了呶嘴,扫视了一眼周围有些讽刺地说。
林老头看了一眼众人,心里无奈叹息,只得说道,“今日请各位来,请大家把自己拟好诗词写在宣纸上奉上,老夫选出十位作为此次的佳作奉上给皇上,大家好好的把自己最好的诗词写上来吧。”
“霞丫头,刚刚的诗词可不可以写下来给老夫?”趁着那些人在写诗的时候,林老头央求她说。
“可以,改天让我家公子写给你。”这点小意思啦,阿霞笑道。
林老头一听,眉开眼笑地又想继续刚刚的话题,怎奈阿霞扬了扬眉,可没想继续的意思。
“喂,你要不要写一个上去呀?”阿霞走近水宇轩旁边,伸手推了推说道。
水宇轩微摇头,叹道,“如若我有你一半的才华,就不必被人戏弄了。”
“你很好啊,会丹青,会绘画,更懂得赚钱,有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往好的看,别因一个缺点而把自己看贬了,至少在我看来,你绝对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生的男人。”阿霞安慰他说,他人确实也很不错,但没有人天生便是才子啊。
“真的?”听到阿霞这样夸奖自己,心里飘飘然的,傻兮兮地笑了,因为她说自己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生的男人。
“当然是真的,你志不在诗,在乎商也。”阿霞看他傻笑,以为自己鼓励得很好,丝毫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与她所想的根本就不同。
但,那又如何?不同的心思,不同的想法,这一幕却又令人嫉妒得发狂。
华婉儿便是那个嫉妒得快要发狂的一个,她一个有身份的女子绝对不允许与男子如此攀谈,更别说开怀大笑。即使她会做出一些伤人的举动,全都只是为了引起水宇轩的注意,却没料到会引来他的反感与疏离。
来这里之前,她就听说过水宇轩收留了一名丫环,且还不管礼节当街向她公告而拒婚,让她更为的恼怒,想当初她为他做的事,竟然误以为自己别有用心。
“水公子,你这个丫环怎么没大没小的,若不好好管教,总有一天会爬到主人头上来了。”华婉儿若有所指地瞥了阿霞一眼,自以为是地说。“不如水公子就让她跟着小女子十天,定然会让她以后会很有礼节的。”
“哟嗬,我家公子说我是丫环了吗?”阿霞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她,跟着你十天?岂不是累得跟只牛一样,又或者被打得跟丧家狗一样狼狈?这一点小小的心思,她会不明白?不过,她可不想与她来个‘宫斗’。
“抱歉,华姑娘,阿霞并不是在下的丫环,而是入住水月山庄的客人。”水宇轩强压下心里那股厌恶的感觉,以前自己怎么会喜欢她?现在想想,自己肯定瞎了眼睛。
“穿着下人衣裳的客人?水月山庄的待客还真是——特别。”华婉儿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心里呕死了,水宇轩竟然为了她而撒谎。
“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到山庄呀,又不是没欢迎你。”阿霞假意地笑了笑道,心里暗忖,还不是因为看中水月山庄的财富罢,这个世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安乐而择夫呢。
“我可以吗?”华婉儿有些惊喜地望着水宇轩,两眼闪烁着爱慕的光芒,看得水宇轩寒毛直竖。
他看了一眼阿霞,见她点头,心中暗暗恼怒,阿霞怎么老是惹些麻烦,但又不忍当面拒绝她,只好轻点头,“只要华姑娘不觉得麻烦就好。”
“当然不会。”华婉儿喜出望外,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心里暗地算盘着如何成为水月山庄少夫人。
阿霞微扬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影,以后水月山庄可就热闹了,若是那个林家大小姐再来参一脚,就更好,把他的山庄弄得鸡飞狗跳,然后她再顺势偷溜吧,现在的她,已不再适合留下来了。
三个人,各怀鬼胎,却又相当的默契,谁也不知道谁算计谁。
蓦地,阿霞忽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直射在自己的身上,四周张望,却又没有任何异样的人,难道是她的错觉?不像,那人像是男人!
甩了甩头,紧跟着水宇轩后面,细声说道,“水大帅哥,你要不要写一副诗词上去呀?你写字这么苍劲有力,写吧,把他们都给比下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作诗。”水宇轩蓦地停住了脚步,冷然道。
阿霞呆了一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脸,忙讨好地说,“不怕,我可以帮你作,然后你写上去好不好?我超喜欢你的字哦。”
“不写。”水宇轩赌气地不理她,心里暗暗气自己无法对她生气。
“写啦,绝对让你一扫以往的耻辱,让人敬仰你!”阿霞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说道。
却换来水宇轩无奈的一记白眼,最后只得答应她的要求,怎料她的才情再度让自己大吃一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生活中的懒惰、漫不经心、冷漠,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