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楼。”
除人界,道界与妖界以外,还有一些脱离与三界之外的秘境。
例如,春雪楼。
雪白色的高跟鞋,敲着平整的青石地砖,在高高的匾额前停下。
忽而,面前的蜡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发丝斑白的老人:“我道是哪位贵客光临,原来是北山来的神仙,今日一见,更是出尘脱俗了。”
“笛老的嘴,越来越甜了。”
阿嘤,是北山的雪鹿一族,今天着一身白色外袍也称着气质,因为早年伤了眼睛,虽治了也不大能见光,今天蒙着金边白纱,繁杂的花纹,使这一丝绸长条更显华贵。
虽不戴什么金银珠宝,但一看周身打扮便是价格不菲,没有过多点缀,也气质脱俗。
再说这气势,虽嘴角莞尔,也没气怒,但却萦绕寒气,不带杀气,却是有着咄咄逼人的意思。
看这气势来者不善。
“贵客请进。”笛老心里防备,但还是将人请进去,并在斜前方带路。
阿嘤点头跟上:“笛老身体如何?”
笛老道:“老身年迈,身体已是灯枯了。”
春雪楼内,楼梯蜿蜒复杂,墙壁内各种暗格,有的是珍宝,有的是暗器,阿嘤清楚,也不随意触碰,只是跟着问些话。
“笛老可是闯过道门的,年龄对妖怪而言,可不是坏处,哪个妖怪不是成百上千年?说什么油尽灯枯,笛老过分谦虚了。”
笛老刚上楼梯,一旋旁边的开关,楼梯又陷了下去,阿嘤离她不远,缓步跟上。
只听前头的老人道:“老身不过一只枯竹,有幸削磨成笛,奏了几年乐,可不比您的高贵血脉,如今年纪大了,旧伤新病,撑不住了,过些年,破竹身子也该归尘土了。”
阿嘤没有安慰,她知道笛老还未到终点,妖怪的终点从来都是死亡,而不是老化,没有一个妖怪是可以寿终正寝的。
不过,她的名字,好像在笛前还有一个字,晚笛还是婉笛?
阿嘤思索一番,却还是没有记起,只知大家都尊称其为笛老,原名已经记不清了。
而春雪楼内,虽说道路复杂多变,但行进速度还算快,她们进去时,琵琶靠在一张长座之上,座上铺着的,是一张雪白色的妖皮毯。
妖皮与动物皮毛自然不同,虽说外表初看并无什么区别,但不同的妖皮妖骨会因为种族不同,长年妖力滋养,除保暖和舒适外还有其他的功效。
但这对兽类妖怪极其痛怵,妖族会不得不以灵体的方式,继续存于妖皮或是妖骨之中,其他的妖怪也有不同的寄生的躯壳之物。
灵力虚弱,能否存在都取决于主人是否给予妖力或是道法之类的滋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且皮骨被毁时,魂飞魄散,痛楚放大千倍万倍,因此当妖怪死的时候,都会选择将自己躯体毁尽。
琵琶见阿嘤虽眼上遮纱,目不能视,姿态却好像盯着自己坐的妖皮一般,于是微扬下颌,嘴角一笑,玩笑道:“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该称你为稀客还是贵客?”
雪白银丝。
阿嘤嗅到熟悉的味道:“你得这条雪鹿毛毯,还挺不容易的。”
她看的见?
自阿嘤进门前,琵琶和笛老就知道来者是谁,正巧前段时间,高价得了块雪鹿毛,想着对方看不见,故意膈应,谁知,她竟认的出来。
“你们的人,还真是……”琵琶有些无趣,本来因为无聊,难得来“客”,还想卖卖关子,戏耍一番,现在这样,兴致全无:“小笛,这妖皮坐着不舒服,把毯子收了吧。”
“是。”笛老上前,扬手将毯子收了,并铺设了一张新毯子,本想叮嘱几句,但因为阿嘤听力灵敏,也不敢多言,只是抚了下琵琶的手,便退下了。
琵琶依旧一副高傲姿态:“说吧,找我什么事。”
阿嘤噗嗤一笑,她知道琵琶的不耐烦与厌恶,正是如此,她更有了去降降这嚣张气焰的兴趣:“如果,你还想保住楼里这些宝贝,我建议你好好跟我说话,更应该……”
琵琶的手指紧紧攥着毯子,看着坐前站的笔直的阿嘤:“更应该如何?”
阿嘤落手一抬,地上的冰棱尖起,绕着阿嘤身后铺开,竟形成一个比琵琶长座还大的冰雪座椅,虽是临时而做,座上的雕刻却出奇精美。
琵琶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地板皱起眉头,又惊羡的看着那冰雪王座。
这椅子……
想要……
还未等琵琶问一句:这个大冰椅子怎么卖?
阿嘤便用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幻想:“更应该,臣服于‘影’。”
……
紫烟被亦弦用爪子捂着,差点没背过气,挣扎一番出来,无奈说道:“请问少主阁下,是不是不知道人要呼吸啊?”
“你那么弱的话,我帮你做什么?”亦弦拍了拍手,弹去手上人类的气息,“你要去哪儿?”
紫烟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必要瞒着:“好像,要去桃林?”
“不许去。”
“为什么?”紫烟刚问出口,突然明白什么,嘴角一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去桃林,在这儿拦着?”
亦弦双臂一插,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是,而且,我不想你和她见面。”
“不是,你想让我进‘影’,又不让我见易凌,是什么意思?”紫烟突然不正经的树宇附身,“你不会是吃醋了?”
亦弦听此,觉得有趣,掩嘴一笑:“是又怎样?”
紫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回想着如果是树宇会怎么“勾搭”这个妹子,虽然他并没有勾搭的意思,确切的说,应该是怎么和卿墟搭上更深的关系。
但还没等他回答,亦弦又问道:“不是又怎样?”
紫烟是搞不清楚她们俩那些个纷繁复杂的事情:“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亦弦没有给紫烟答案:“把花函给我。”
“这……”紫烟夹在亦弦和易凌中间,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你和你姐的事情,你们自个儿商量,行吗?”
然而,自紫烟答应亦弦开始,这就已经是个他逃避不了的问题:“再说一遍,把花函给我。”
紫烟双手一摊:“在弗洛伦斯手上。”
亦弦并不相信,上前几步靠近紫烟,紫烟见此,只能后退,一直逼至墙边,紫烟最后挣扎:“真的在弗洛伦斯……”
可还没等紫烟说完,亦弦已经毫不客气上手从紫烟身上把花函摸了出来,并还轻笑一声:“尽会骗人的小滑头。”
“诶,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紫烟不能因为一个花函得罪亦弦,可也不能因为亦弦去招惹‘影’的不快,如今的生存之道只能左右逢源。
“你欠我人情,我帮你数次,这只是个小事,你不能拒绝,我说不想就是不想,说不要便是不要,一个花函而已,她说的话,你不需要记。”
亦弦说着,指尖用力,将花函掐碎。
花函碎片在空中飘散落下。
然而随即,一阵香味竟从里面氤氲而出,紫烟立刻捂住口鼻,虽然有些晕乎乎的,视线迅速朦胧,但并没有什么事。
亦弦闻到那香味,反应过来,厉声喊道:“出来。”
然而并没有回应,只是迅速的,从地面燎过青色的火焰,顺着地缝,向雨水蔓延,向紫烟袭去。
“易凌!”亦弦踩在紫烟身前,红色的火焰向青焰推去,坚持了几秒,还是被推了回来,“紫烟,让开。”
然而,亦弦的警告已经来不及了,青焰迅速以紫烟为中心围成一圈,将他困在里面。
紫烟轻笑一声。
这俩姐妹太折腾了……
随后,只觉得香味越来越重,眼前昏沉,栽倒下去。
亦弦看向那熟悉而陌生的青色火焰,察觉自己已经被包在‘影’设的结界里:“出来吧,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