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阳光攀上窗台,悄咪咪的从玻璃那头探出一双眼睛。
待看到窗内那张熟悉的面具,那眼睛就升起,像太阳一般,一个个小小的人儿,阳光斜斜的亮了半个。
见夏荼起身,他又带着稚气的咧嘴一笑,活脱脱一个发光的小太阳,掂脚撑着窗台对着里头大声喊:“夏前辈!”
隔着玻璃,声音有些闷闷的,但距离比较近,加上他喊的大声,里头的夏荼还算清楚的听到声音,走到窗台旁,将玻璃窗推开:“干什么?”
顶着格子帽的小脑袋,略过夏荼向里头瞧了瞧,却没有望到自己想找的人,只好问道:“你昨日,去帮小师傅了?”
夏荼扭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视线对着的是右后方的那扇门,那男孩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欣喜一笑,攀着窗户就跳了进去,火急火燎的撂下一句谢,就往那房间跑。
说是男孩子,其实也不算是孩子。
嗷嗷,自称已经十七岁的男高中生,但是身高却堪忧的只有一米六,天天风风火火的像个小男孩。
至少紫烟觉得他是个小男孩。
随着,“咔”的一声,嗷嗷扭开了把手,刚把门轻轻开出一些缝,里头呼的飞来一个白色枕头。
嗷嗷避之不及,生生挨了个棉花拳头,委屈的喊了声:“小师傅,是我,嗷嗷。”
“嗯……知道了……关上门,出去。”
床上的人,呓语般口齿不清的回答他,还带着点不耐烦,翻着继续睡,但嗷嗷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开心的抱着刚才飞来的白色枕头,蹦跳着到床边:“小师傅,该起床了,不早了。”
可是,回应他的只是一句。
“吵,趁我还没揍你,快出去。”
嗷嗷并没有放弃,而是伸手揪着被子一角,要将它拉起,紧接着,就展开了被子拔河,嗷嗷用力拽着,嘴里因为咬牙,口齿有些不清楚,但还是吐出几个字:“小师傅,快起来,道门的人在找夏前辈。”
听这一句话,床上的紫烟,一把松了被子,嗷嗷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在地上:“嗷呜。”
嗷嗷皱着脸,委屈的起身,摸摸自己摔疼的屁股,但还是不忘叮嘱:“听这儿的孩子说,有人在打听夏前辈。”
“嗯。”紫烟打了个哈欠,顺带着伸了个懒腰。
刚才因为被子遮着,嗷嗷并未发觉什么,现在被子被扯到地上,嗷嗷抬头便看到……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嗷嗷捂着眼,马上背过身去,手心下白皙的小脸已经红透。
“嗯?”紫烟朦胧的睁着大小眼,“我只是没穿上衣而已,又不是裸睡。谁让你夏前辈不给我准备睡衣。”
“你自己不请自来,要求还真多。”夏荼从屋外进来,手里提溜着油条包子还带着豆浆,“吃了就快走吧,净给我惹麻烦。”
“谢了。”紫烟笑着接过早餐,还热心的问嗷嗷,“喂,小孩,吃不吃啊?”
“我,叫嗷嗷,不叫小孩。”嗷嗷没有回头,仅是反驳着,并用眼角瞄向屋门,“我吃过了……先出去了,你快穿好衣服。”
紫烟无奈的嘀咕一句:“都是男的,就露个上身而已,至于吗?娇气小子。”
夏荼冷哼一声:“自己收的徒弟,也别嫌弃。”
“我哪儿嫌弃了,多可爱一小子。”紫烟嘬了口豆浆,“天赋还不错,就比我差了点。”
嗷嗷在门口站着,听着里头传来夸奖的声音,嘴巴开心的咧开,像中了大奖似的,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好似不倒翁般摇摇晃晃。
夏荼向关着的门看去,不用猜都知道那孩子乐成什么样,但还是故作扫兴的接了一句:“行了,知道你徒弟厉害,快吃吧,我这不厉害的小道士,可不欢迎你。”
紫烟耸了下肩,对这个嘴硬的多年好友,已经习以为常,抬手递了个袋子里头的包子,对方只是一摆手:“不了,吃过了。”
一个两个都不吃,紫烟便毫不客气的多吃了些,痛快打了个饱嗝,窗户突然传来敲击的声音。
窗户被窗帘盖住,并不能看到外头有什么,只能看到落在帘子上的一个人影。
夏荼原先在紫烟旁边,拿着块帕子擦拭自己的道剑,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紫烟:“拉窗帘吧,有人找你。”
紫烟提起一旁自个儿的衣服,一把套上:“谁啊?”
夏荼的听力很好,肯定是听出,来的人没有恶意,但紫烟还是想不起谁会在这时候找他。
“你兄弟。”夏荼说着,又把头低下,“说好了,不许在我这儿喝酒。”
“谁大白天的喝酒啊。”
紫烟说着,拉开帘子,看到窗户外头一张眯着眼的笑脸,一看到紫烟,就将手提起来,指尖提着的,就是一瓶酒。
紫烟见此,回头看了眼夏荼,见他头都不抬的关心自己的那把剑,又回头看向树宇。
眼前,还是那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
于是无奈,抬起手将锁打开,树宇顺势推开窗:“把门开开呗。”
“开门麻烦,嗷嗷就从窗户进来的,你还比不过一个孩子?”夏荼头也不抬的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树宇不气不恼,笑着妥协的将手里的酒递给紫烟:“拿着,小心点,这好酒,退后点,我怕我碰着它。”
紫烟提着酒,往后退了两步。
树宇见此,满意的一点头,攀着窗沿,跳了进来,一进来就想接过紫烟手里的酒,紫烟并不递过去,反而将酒瓶往后一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查到的呗。”
树宇说着,看向夏荼,紫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夏荼却并不理会他们俩,自顾自的擦拭着剑,还对着外头喊了句:“嗷嗷。”
门外传来应答,夏荼又叫了声:“进来。”
咔的一声,门开了,随即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树宇。
紫烟招了下手,嗷嗷乖巧点头,走了进去。
树宇笑眯眯的看着:“这就是你收的小徒弟?”
又微微弯腰对嗷嗷说:“叫师叔。”
嗷嗷没有听从,而且警惕的说了一句:“道门要对小师傅做什么?”
树宇收起笑脸,撇了撇嘴,委屈道:“一个个都不欢迎我,我是来送情报的,不要的话,我走了。”
“玄殇知道我的位置吗?”
紫烟这一问,树宇的笑脸又扯开了,得意道:“我把消息都拦下,他至少得明天才知道。”
紫烟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树宇的肩膀,以表示:兄弟,辛苦了。
树宇却伸出双手,一心都在酒上,待紫烟一将酒递给他,他便心满意足的抱着酒瓶笑:“这一盅,我得来不易,久别重逢,一起分享。”
紫烟悠然一笑:“喝酒下次吧,我得先把事情处理了。”
“啧,扫兴。”树宇有些不满的皱了下眉,“你陪我喝酒,我帮你做事,交情。”
说着,向紫烟凑近,手肘碰手臂,抬抬下巴,示意一笑:都是兄弟,不用客气。
紫烟还未答应,忽然,一阵风驶来,他们的手臂间隔着一把剑,抬头看向剑的主人,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楚,看一双眼睛都是冷漠:“这事,我和他公平竞争,不许插手。”
树宇好奇问道:“你在家,也戴面具?”
紫烟打断了树宇这不着重点的问话,并问他:“这案子,你知道多少?”
夏荼眯眼,带着威胁的看向紫烟,嗷嗷见此,立马挺身站在紫烟身前:“他现在说,夏前辈不也听着嘛,也算公平竞争。”
紫烟点点头,表示赞同:“对啊,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夏荼低头看了眼护短的嗷嗷,又瞄了眼紫烟,哼了一声:“随便你。”
树宇抱着酒瓶,有点懵,但还是掩着嘴玩笑道:“这徒弟哪儿领的,我也去领一个?”
紫烟一笑,拍了一下不正经的兄弟:“说正事。”
又拍了下嗷嗷的肩膀:“找椅子坐着。”
嗷嗷抬起手,不好意思的摸着被紫烟拍过的那边肩膀,咧嘴笑的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嗯!”
“看什么呢,说事。”
树宇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看着嗷嗷有些愣神,紫烟一打扰,便将这些疑虑先搁置了。
“我前些天发现,道门也有人接了这活,人界各个豪门贵族,都悄悄盯着这事,我派人偷偷跟着他们,收集好些情报,却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夏荼听此,也好奇了起来:“什么地方?”
“就是,收集死者接触过的人,发现,里头都会出现一个女孩。”
紫烟补了一句:“那女孩是不是还很好看?”
“虽然不是我的菜。”树宇挑眉说道,“但是挺可爱的。”
果然还是熟悉的兄弟:“你能把你的注意力从美女那儿移开吗?”
树宇没有说话,但坚决的摇了摇头。
紫烟无奈一笑:“表现好的话,我就介绍卿墟的少主给你认识。”
“就是那个……亦弦?”
树宇的嘴角高高扬起:“可以啊兄弟。”
但是琢磨着又觉得不够:“昨天没抓到你,我挨罚了,现在身上还疼着呢。”
“莫家大小姐,我觉得……”
“成交。”
紫烟还未说完,树宇便痛快的答应,夏荼看着这俩“狼狈为奸”,默默的叹了口气。
嗷嗷在一旁看到叹气的夏荼,疑惑的歪了下脑袋。
窗外的风吹起窗帘,窗台上跃起一抹黑色,紧接着一个男孩跳进室内:“顺着昨天的路,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