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才谨念出言挑逗女子的一幕，她仍是心有余悸，忙不迭地躲到赫连霈身后，讪讪道：“无心之言，还望谨大人海涵。”
见张采臣没有跟出来，赫连霈心知他是去寻蓝蝶了，便并未等他，三人乘上马车，谨念这才恢复了往日里的冰冷，眸色寡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来，“殿下，浪子馆之所以不必再去，乃是因为有人已将那人行凶的痕迹全部抹除。如此之细心，也只能是女子。”
赫连霈点了点头，“你今日究竟与那些姑娘说了甚么？闹得那般神秘。”
谨念垂下眸子，沉默了一晌后，“依着浪子馆的规矩，每日十人分别负责清扫不同的屋子，那么这十人中，必有一人是负责清扫年姑娘的屋子。方才第一遍问时，无人问答，也很好地证明了一点，这其中必然有人心虚才会如此。”
赫连霈道：“所以你与她们贴耳，问的那个问题又是甚么？”
谨念道：“臣不才，但已经将浪子馆的房屋布局记在了脑中。我问她们那日都清扫了哪几间屋子，将她们的回复组合起来后，发现有人刻意将那间屋子回避了过去，既然房屋总数须得一样，自然其中有一间屋子，被重复说了两次。”
赫连霈道：“那方才美人痣的姑娘，便是其中一人？”
谨念点了点头，“之所以让她先过来，乃是因为臣觉得，她更加可疑一些。这姑娘相貌置于整个浪子馆中属于中上，可却屈就于清扫，殿下不觉得奇怪么？”
庄璎听到此，亦是不得不惊叹谨念察言观色之敏锐，“谨大人好一双火眼金睛。”
谨念听了这话，竟是转过头来，冲着庄璎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看得她后背冷汗连连，心道赞谨念一句，竟是给自己寻个不小的阴影，不由得在心中将自己痛斥了一番。
赫连霈仍是对方才谨念出卖色相的一幕难以忘怀，又想起临行前谨念对蓝蝶的嘱咐，不由得勾出一抹笑意来，“那谨大人的今夜之约，又有甚么打算？”
谨念挑了挑眉毛，“自然是与美人花前月下，饮酒作乐了。”
不想今日竟是再继瞧见谨念调戏女子，出卖色相之后，又听到他开起了玩笑。
赫连霈与庄璎俱是神情僵硬了一瞬，心照不宣地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生无可恋。
“谨大人真是会说笑，”赫连霈揶揄道，“打算如何审问美人？”
“若是殿下肯委屈的话，大可躲在床下。”谨念道完这话后忽觉有歧义，瞧见赫连霈含笑的双眸后，不由得抿紧了双唇。
庄璎最大的恶习便是总会无端生出挑逗的心思，与赫连霈对视一眼后发现他亦有此意，便是率先开口道，“哦？让殿下躲在床上，那谨大人呢？”
谨念想不到她竟是帮着赫连霈一道来打趣自己，眸色迅速浅淡下去，眼睑亦是垂下来，颇为一本正经道，“方才出言略有失敬，还望殿下谅解。”
不想便是这么轻而易举拒绝了他二人的挑逗，庄璎颇觉无趣，见两人又开始交谈起来，尽是说些她听不懂的，且她这几日折腾久了，还没到晚膳，上下眼皮子便开始打起架来。
待马车在客栈边停了下来，庄璎揉了揉眼睛，天色已是全黑了。
赫连霈下了马车，见谨念脚步不停地往里走，便喊住他问道，“那姑娘莫非已到了？”
谨念点了点头，“戌时到的。”
赫连霈将熟睡的庄璎自马车上抱起，这几日荣禄客栈的客房已满了，庄璎只得将自己的屋子让给阿菁与年懿二人，故而赫连霈这回便是直接将庄璎抱回自己房中了。
谨念见庄璎睡得香甜，唯恐开口出声吵醒了她，与赫连霈点了头后便独自一人往房中走去。
……
翌日寅时，庄璎便醒了，这才惊觉自己竟是从昨日上马车那会儿睡到了现在。
床榻旁空荡荡的，余温尚在，赫连霈应当并未离开多久。
此时赫连霈正坐在谨念房中，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又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谨念，欲言又止。
“问出来了？”见谨念整理了一番衣袍，面上略有几分苍白，不用想也知道经历了甚么。
谨念淡淡地“嗯”了一声，“问出来了，是沈贤樾做的。”
“沈贤樾？”赫连霈微怔了一怔，“怎么会是他？”
谨念略显疲惫地仰起脸，眼睑处亦有几分青黑，“因为张采臣。”
赫连霈愈发惊讶了，“怎么会与张采臣有关？”
谨念喘了口气，像是有几分体力不支的感觉，赫连霈瞧着他有几分不对劲，神色微变，道，“怎么了？”
谨念闭上双眸，“无妨。”
赫连霈转身去盏了灯，走到桌边时，眼尖地瞧见袖口处一抹触目惊心的红，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拉起来，却见手腕处裹着一圈白布，血迹突兀的很。
“怎么回事？”赫连霈面色难看的很，谨念的身手他并非没有见过，既有人能伤到谨念，想必不是一般人。
谨念又低低喘了口气，“殿下稍安勿躁，一点小伤，无妨。”言罢又解释道，“这个伤口，是我自己划出来的。”
赫连霈皱起眉头，“所为何故？”
谨念瞟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言简意赅道，“这女人乃是苗疆人，擅用毒，昨夜我与她对峙之际，不慎中计。腕口处逼出毒血收效最甚，故而只得如此。”
屋内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白梅香味，清新冷冽，竟是有提神醒脑之效。
赫连霈微抽了抽嘴角，“我原以为……”
谨念眼帘掀起，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殿下以为甚么？”
赫连霈瞧了一眼他宽松的衣服，又见床上一派凌乱痕迹，“我原以为你是在床上收拾的那女人。”
谨念眸色深了深，“我并不屑于用此等不入流的法子。且此女既然敢单刀赴会，想必是早有准备。”
赫连霈无奈道，“将自己置身如此险境中，也不肯喊我过来帮上一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