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柯笑了笑,“好,那我便不送了,还望你一路珍重。”
将赵天临安置好后,赫连霈便和谨念打道回府了。
走到庄璎客房前,听闻里面有孩童与女子的笑闹声,赫连霈便推开门,谁知竟是看到了年懿和一名陌生女子正在谈笑。
阿菁在庄璎大婚那日见过赫连霈,当即便起身道:“寨主有事外出,便将这孩子托付于我,”想到庄璎平日里均是称呼他为夫人,可阿菁却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唤一声“寨主夫人”,便掠过了这个称呼,起身局促不安道:“司公子请坐罢。”
赫连霈不欲与她多言,只冲着年懿招了招手,“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年懿进了赫连霈屋后,怯怯地站在他跟前。
赫连霈沉声道:“庄璎都跟你说了些甚么?”
年懿又想到庄璎逗他的那会儿,脸颊又红了红,自然是挑了些别的来说,“姐姐说,她是扶摇山的山大王,是个顶顶厉害的山贼头儿,还说她是三皇妃,到时候要请她夫君教我下棋作画。”
赫连霈面色微微僵了一僵,片刻后蹲下身来,“阿懿,太子哥哥想请你帮个忙。先前我与庄璎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道自己是三皇子。”
年懿在脑海中转了个弯儿,瞳孔骤然放大了一圈,“所以……太子哥哥是姐姐的夫君?”
赫连霈摸了摸他的脑袋,“聪明。但庄璎这人不太安分,倘若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了,她若借着我太子殿下的名号去打劫,该当如何?”
想到方才庄璎逗他的那一幕,年懿确乎觉得她有几分顽劣,怪不得太子殿下要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年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眼下姐姐都是借着三皇子的身份在外打劫?”
赫连霈额角微抽了一抽,“我三弟患有隐疾,平日里甚少与女子接触,即便她借着三皇妃的名义出去打劫,世人也只会以为她是疯言疯语。”
年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便记好了,千万不能说漏嘴了。日后莫要再唤我太子哥哥了。”
年懿点了点头,“记下了。”
此时庄璎方好回了客栈,听见赫连霈房中有声音,想也不想便推开门去,见年懿正与司元说着话,笑着将怀中的一个包裹扔到年懿怀里。
年懿低头张望了一番,“这是……?”
庄璎勾了勾唇,“回我屋里,跟阿菁姐姐趁热吃吧。”
年懿便抱着那包桂花糕出去了。
赫连霈见她神色略略有几分疲惫,心知她应是将在京城的事情都结果了。
“都安排妥当了?”赫连霈问她。
庄璎点了点头,“阿泉不愿跟我回去,既然他想要在京城安心读书,便由他去吧。这回我没再直接给他银两,而是替他交了书院的学宿费。”
“……那阿懿回幽州,可有人教他识文断字?”
“扶摇山山脚有所书院,故夫人不必担心此事,”庄璎自从得知赫连霈便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皇子后,言语之间亦是省去了先前的恭维,“只是阿懿与我提起他能辨别药草,又说想要学些其他的,故而我打算将他送去医馆学医。”
“阿懿是如何想的?”
庄璎道:“尚在考虑中,毕竟事关日后,让他多思量些时日,倒也不坏。”
“沈家的事情,亦交代完了?”
庄璎笑了笑,“这些天来我虽确乎玩忽职守,可她却也并未怪罪于我,反而是考虑我将要离京,需要盘缠,故而并未要求我将月钱偿还与沈府账房。”
这时一人推门而入,庄璎一看,正是前几日谨念喊来为年师师验尸的严宿。
谨念跟在他身后,一并踏入门中,二人略行一礼后,并入屋中。
“殿下,年姑娘的尸体已验完,还请殿下随我往义庄走一趟。”
三人正欲离开,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庄璎略显拘谨的声音,“我可以一起过去吗?”
赫连霈与谨念同时看了严宿一眼,而严宿但看殿下和大人都没有意见,自然领会了他二人的意思,冲着庄璎点了点头。
京城的义庄乃是位于东部京郊,近海处,荒无人烟。
四人乘着马车到了这荒郊野岭处的一座小山村。进门便挂满了粗糙白纱白布,再往里走,更是寂静无比。
庄璎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这里难道不住活人么?”
严宿沉下脸道:“那便是我的住处。”说罢,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府邸。
庄璎讪讪地收回话头,又瞧了一眼那屋子,只觉得布局甚是诡异,可方才那番话本就得罪了严宿,故而这次她便是不敢开口了。
谨念瞥了一眼庄璎,见她看着那屋子欲言又止,唯恐她憋着难受,便解释道:“此处因是义庄,阴气过重,背水朝南乃是阳气聚集之地的建法,在此处便是须得反其道行之。”
严宿点了点头,“谨大人当真是知识渊博。”
谨念道:“不过是对风水略懂一点罢了。”
几人走到那屋跟前,严宿又朝着旁边略矮的屋子一指,“那处便是年姑娘尸身的所在之地了,谨大人可先带着二位进去看一看。”
庄璎点了点头,正要往那屋走去,却被赫连霈拉住了手臂,他冲着谨念一努嘴,“跟着他走。”
屋内点着几根白烛,更添了屋内的阴惨。一股独属于死尸的腐败味道自进门起便尤为浓烈,相较于那日晚上庄璎闻到的血腥味,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屋子不大,却是放置了数十个棺材,并排挤在一起。
有的棺材板是盖住的,还钉得严严实实,而有的棺材,却是大喇喇地敞开着,尽管里头的尸体委实不忍卒看。
庄璎皱了皱眉头,目光最终落到最后那扇棺材板上。
里头安静地沉睡着一个貌美女子,之所以说她美貌,乃是因为其眉间那股子拒绝附庸风雅的劲儿。庄璎站在其棺一侧,颇为惋惜地打量着那女子。
此时严宿走了进来,见庄璎与谨念三人均是站在年师师棺材一侧,叹了口气走过去,拨开她颈边秀发道:“此处有一道伤痕,很明显当时年姑娘想要呼喊之时,被人扼住了脖子,窒息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