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似乎听到一位少女的哭声,庄璎不由得朝内走了几步,只见一个婷婷袅袅的姑娘伏在案前轻生啜泣。
庄璎拿起一旁的折扇,挑起她下巴,仔细打量了一圈道,“哟,咱屠龙寨什么时候出了这般标致的人物?我怎么从未见过。”
方婶子忙道,“这便是俺家妹子了。”说着便用手肘碰了一下那女子。
那女子在屋内自然将方才那番话听到了耳中,心中对这婶子恨得要死,可眼下寄人篱下,仍是不得不低头任由她摆布。
见那女子欲哭无泪的模样,庄璎在心中不免有几分心疼,摆了摆手,“让她单独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说着便合上了门。
待屋外的声音渐渐淡去后,那女子才停止了抽噎,用帕子将面上泪水擦拭干净了,才抬眸看向庄璎,“寨主。”
宛如莺啼般的声音,在梨花带雨的面庞映衬下,赏心悦目。
这女子的清纯颇有几分风情,却又在这份成熟之中带了几分单纯。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眸,雾气层层地翻涌了上来,“谢谢寨主方才替我解围。”
庄璎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你是怎么想的?任由这群人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安排了?”
谁知那女子竟是犹豫了一番,“我是喜欢阿泉的,没想到眼下居然闹成了这样。都怪我嫂子太过贪心,非要阿泉家中出什么彩礼,其实只要我二人两情相悦便好了,如寨主所言,那些其实都不重要的。”
她想到眼下这副局面,心中又是一阵难受翻涌而过,“寨主,你能不能替我想个办法,让此事安安稳稳地过去,我和阿泉已经商量好了,若是他们谈不拢,便一起离开这里!”
庄璎脸色变了,“你们要私奔?”
“无奈之举...其实若真的逃出去也不难活下来,阿泉考上了进士,只要在京城参加了秋选,中了举人,马上就能安排一官半职,我们也不愁吃穿了。”
她面上隐隐闪着兴奋,令庄璎不忍心破坏她的美梦,只能讪讪地附和道,“你们考虑的倒还挺长久。”
其实她心里想问的是,倘若阿泉没有考上进士,你们二人要如何在京城安身立命?
到头来还是得窘迫地回乡。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了,“不要冲动,眼下我会尽力帮助你。你自己也可跟你亲哥谈谈想法。”
那女子眼白一翻,“他是个软棍儿,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听我嫂子的,况且他又是个粗人,从来不会关心我的生活,只将我吃喝安顿好。若是要寻他帮忙,我还不如跟阿泉私奔。”
她一口一个“私奔”,听得庄璎心惊肉跳,若是这两人真的走了,势必要闹的两家鸡飞狗跳,那时她没准还要一路找到京城去,怎么想怎么麻烦,所以一定要在此事尚未发生之前及时解决。
“那便我自己与方婶子还有张婆子说,你与阿泉两人万万不可擅自做主,知道么?”
见少女连连点头,庄璎微叹一声,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屋子,奔着自己的屋去了,迫不及待地扑上柔软的床,香兰为了她能睡得舒服,在木板之上垫了几层棉花被子,日里在阳光下晒了一场,此时睡上去说不出的舒服。
庄璎满意地呷了一声,舒展了胳膊之后,又听到香兰喊她,“寨主,用膳了。”
一下午被吵得又累又饿,庄璎只好起床,见香兰竟是将晚膳端进了屋,食物的香味顿时飘散出来,引得庄璎饥肠辘辘地吃了顿晚膳。
“寨主,那事今日调解的如何?”
庄璎冷哼了一声,“我倒是没想过屠龙寨也会出这种事,姑娘成了待价而沽之物。对了,那个名唤阿泉的少年,何时入京考中的进士?”
香兰思索了一阵回她道,“好像就是今年春天的事儿,张婆子可喜欢拿这说事了,只怕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晓得她这个宝贝儿子考上进士了。”
庄璎摆了摆手,“我气的倒不是这个,方才我进门去,你猜我听到什么?”
香兰见庄璎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什么?”
“那嘴碎的婆子居然将我成亲之时没有拿到彩礼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叫我好生没有面子。”庄璎扶额,“幸亏我灵机一动,替夫人挽回颜面。”
“您如何说的?”
“我道,这阵子送上山发给村民的救济粮,都是夫人送的彩礼。”庄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不然夫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送那么多的粮草与我,你说可对?”
说罢她又皱起了眉头,“方婶子那家的姑娘说他与张婆子家的阿泉乃是两情相悦在先……如若两家此事不能谈成,就要私奔。”
她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哪有这种不同意就要私奔的道理,莫非……两人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香兰插了句嘴,“那阿菁姑娘怕不是肚子里有了。”
庄璎浑身一颤,“那她为何不说出来,倘若两家都知道这事了,怎么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香兰走过来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傻啊,若是说出来了,方婶子也甭想拿到一两的彩礼了。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方婶子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将就这了,阿菁姑娘这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才不敢开口的。”
庄璎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事件更加复杂,让庄璎彻底地陷入了困境之中。
她一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前,来来往往无数人奇怪地瞧着她,然而她只是兀自一人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山头。
赫连霈回到京城的第一桩事,便是去了北大营。
张采臣在训练场上指挥着士兵们摆出鱼鳞阵,几字图等等方阵,赫连霈站在看台上,瞧得眼花缭乱。
怕被他人瞧见了,传入到皇后的耳中,赫连霈只好在军帐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