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木看着周围的血色世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巫木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处出现一尊弥月的倒影,血色世界刚一接触到这尊弥月,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溃不成军,化为粉齑的碎末之中,哀怨愤恨,也随之消散。
巫木第一次接触五行之外的力量,非常奇妙。
血色的世界中,似乎牵连着无数生灵的神念,连带着他们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放大。
只是……
这血色的世界中,满是仇恨,愤怒,欲望等等负面情绪,令人从心底产生厌恶。
于是,弥月被巫木从指尖弹出,一尊幻影仿佛雨滴滴入平静的水面,波纹向四周扩散。弥月的虚影也随着波纹的扩散,遍布到整个栖水楼中。
栖水楼外的永宁镇,除了少女春心中还惦记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人再把目光放在富贵巷。
然而,栖水楼中发生的一切,却影响着整个永宁镇的命运。
……
随着弥月的清辉笼罩在栖水楼中,小梅抬头,楼梯之上露出了巫木的半个身子,等到巫木完全走下楼梯,所有的人都清醒了过来。
小梅赤红的双眼无限柔情的看向巫木,就像凝望着相恋已久的爱人,可巫木乌黑的瞳孔中毫无波动。
倒映在小梅赤红的世界中,是无尽的黑色苍穹,远在苍穹之顶,似乎…还有一尊弥月?
小梅倒吸一口冷气。
关于弥月的传说她也听过不少,可无一例外,都是拥有世间最强力量的掌控者,那是堪称比拟神明的力量!怎么能不让她动容呢?
难怪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栖水楼中,还有这样一个异类的存在!可怕,这个人绝不能招惹。
小梅赤红的双眼恢复清明,不敢再耍小花招,非常恭敬的朝着巫木行了个礼,
“前辈,晚辈不知此处乃是前辈静修之地,多有冒犯。不过,我家世尊乃是上古凶手之王的穷奇至尊,还望前辈看在世尊面子上,饶过小女子。”
小梅双手叠在膝盖之上,高傲的脖颈弯下九十度,不敢动弹。
大厅之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记忆都停留在小梅提着两个巨汉出现在栖水楼的那一刻。
不过眼下,凭借着在场诸位的眼界,自然也懂得,站在楼梯口的年轻无名男子,让行事诡异的少女服了软。
更何况,先前嚣张跋扈的徐锦江仍然痴痴呆呆,就像被割断了提线的木偶,他可是一位魂术师啊!
在场的诸位,除了栖水楼楼主之外,对于巫木的实力放开了无限的想象。
……
在巫木理解中,所有的力量其实就是拥有力量之人的化身。虽然巫木不是一个自诩正义的侠士,但是如此浓郁的邪恶气息,想必眼前之人也是作恶多端,顺手除掉也未尝不可。
当巫木听到小梅口中的“穷奇”二字时,脑海中的声音重又出现,似乎有人背书,
“上古时期,有四凶自蛮荒崛起,名饕餮,名混沌,名穷奇,名梼杌。四凶兽出自蛮荒,横行整片天地之间,暴戾成性成性,毁灭一切。
其中,饕餮好食,混沌愚昧,穷奇奸诈,梼杌凶残,为盘古恶欲感生。又一穷奇对人族威胁最大,因为它拥有着同化人类的邪恶力量……”
“同化么”
巫木的眼光扫过大厅,果然发现愣在原地的粉面小生的神魂似乎出现了状况。
巫木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的力量,单纯来说,他主要的力量仍然是水元之力。可是巫木却没有修炼水元之力的境界,全部的水元之力已经化为神魂中的天幕。
眼前的小梅似乎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这个凶名威震上古,传遍荒宇的‘穷奇’很明显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巫木清了清嗓子,好久不说话了,一时忘了该如何开口。
“那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小梅抬起头,如蒙大赦。不过小梅闪烁的双眼随即看向一旁的徐锦江,意思非常明显,我能不能带走他。
如果不知道穷奇的能力,巫木还要思索一下。但既然眼前的男子神魂发生了变化,能不能说他是人类都很难呢,巫木也不会当所谓的烂好人,去救下他。
于是,巫木点点头,摆出不耐烦的神色,催促着小梅赶紧离去。
小梅赶紧倒拽着徐锦江后背的领子,退出了栖水楼,然后自身化为红色雾气,包裹着徐锦江,飞向天空
……
不知为何,看到巫木被众人仰视,萤裳就有些不爽,开口讽刺道,
“我们的英雄出来拯救了大家呢,要不要小女子以身相许呢?”
巫木看着萤裳,既不像假死前那样毫无波澜,也到没有徐锦江这样色鬼脱身。
萤裳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不过在巫木的内心中,似乎没有了空隙,不过,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呢?
巫木揉揉脑袋,有些懊恼。
眼见巫木再一次无视自己,萤裳对自己的魅力有些怀疑了,连个半大小子也无法吸引,自己的容貌被人吹嘘的,自己有些飘了?
看着巫木不接话,尬住的萤裳腮帮子气的鼓鼓的,有些可爱。
栖水楼中的侍女和刑磐,厌吾两人不敢说话,楼主虽然是个温婉的女子,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出声,惹祸上身。
至于姚雪儿和孔萱,还没从大起大落中平静下来,反而没有注意到栖水楼楼主的失态。
脑海中,还能够确定出现的凶兽还有上古的饕餮,这恶名远扬的上古四大凶兽已经有两只异兽的名声重新亮起,看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不过,穷奇本尊没有出现,曾经出现在永宁镇的饕餮身体似乎发生了状况,实力不复当年。
那自己呢?
巫木觉得,自己对付一境二境或者说像小梅这样拥有诡异能力的人都能对付得过来,遇到真正的强者,还真不好说。
自从邵氏的刀下脱生,再到发现一切事情的真相,巫木萌发了一种念头,整个永宁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人族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四大凶兽全部现世,自己只要不断的提高实力,自然能够在这世界中,活下去。
是啊,活下去,成了巫木唯一的念头。
巫木看向萤裳,眼前的女子和自己纠缠不清,从最初的相遇,再到被她软禁,最后她不得不借助自己的力量时,向自己低下了头。
永宁镇,也没有什么和自己纠缠不清的地方了。
楼外冥日当空,片片雪落,一片,两片三片,片片轻歌曼舞,归入大地,却又不复存在
……
匆忙归来的四人回到镇守府,
秋上前一步,在跛老头耳边俯身说着什么,站在原地的春欲言又止,而身旁的夏冬两兄弟事不关己,闭目养神。
跪在地上的乔三小眼眯成一条线,就像蛰伏的毒蛇,收起信子,蛇背高耸,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你们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跛老头屏退四人,既然册子里的线索有了印证,自己的底气终于足了起来。
“夜狩卫何在?”
“属下在!”
“把堂下乔三押入大狱,等候发落。”
……
正所谓时隔境迁,故地重游。
好巧不巧,乔三被夜狩卫的人关进了先前关着巫木的牢狱。待到四个穿着黄色衣袍的汉子离开,老脸满是皱纹的牢头笑成一朵菊花,对着乔三嘘寒问暖。
“乔三爷,您这是虎落平阳,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小的,尽管吩咐。”
乔三摆摆手,示意让老头滚蛋。
年迈的老头菊花一紧,不对,是老脸有些僵住了,但仍如往常般躬身离去。
乔三靠住青罡岩的狱壁,闭目养神,手指放在膝头颇有节奏的打着拍子,虽然自己曾经发誓,再也不要被关进这里,可当初的那些心思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啊,是啊,都不重要了。
……
栖水楼中,姚雪儿和孔萱先前如此窘境,早已回到二楼的居室中。
一楼的大厅里,只剩下栖水楼一干人等和打算离开的巫木。
临别之际,萤裳对眼前的男子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想要出口挽留,却无从开口,不管是从何种角度,自己都没有留下巫木的理由。
巫木没有行囊,就没有了牵绊,如今的凛冬不能阻碍他的脚步,他打算离开永宁镇,看看在外面能否想起遗忘的记忆。
看着眼前的萤裳,和栖水楼众人,巫木没有以‘善’或‘恶’的标签去区分他们。幻化成人类的异兽女子如此轻松的闯进栖水楼,险些将在场的众人一网打尽,和自己也有些关联。
毕竟门匾之中的水元之力被自己获得,而这传承了可能不止千年的水元之力也许比整个永宁镇的价值都要高,自己一声不吭的走掉似乎有些说不通。
可是巫木又无法回应萤裳的心情。
于是,巫木走到有些出神的萤裳面前,想要试一试巨人的办法。
再一次,巫木似乎违背了不久前下定的决心,重新用水元之力包裹着自己的一丝神念,沉入到萤裳的神魂之中。那里不同于巫木曾经的一片黑暗。
萤裳的神魂就是一条大河,曲折萦回,就像……永宁镇中的壹水河一样。巫木的神念此刻有了变化,丝丝光亮出现,洒到整条河流之中,不消片刻,这条大河就如同曾经广场上的水龙一般,分崩离析了。
但巫木知道,这条大河虽然消失,可是大河所代表的水元之力却没有消失,只是在萤裳的身体中隐藏了起来,或者说,萤裳今后,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水源魂术师了。
有些失态的萤裳倒在巫木身前,浑身瘫软无力,身后撑扶者萤裳的两个黄衣侍女想要动手,可是萤裳没有发话,她们也不敢造次。虽然两人联手也肯定不是巫木的对手,可是,不能由着他欺负自家楼主啊!
所以,楼主的态度尤为重要。
萤裳看到,巫木的双眼之中另有一片世界,那里悬挂着的一尊弥月就和每天傍晚,接替冥日出现的弥月并无二致,这就是他的力量么?
难怪自己无法发现。
可是,为什么他要废掉自己的水元之力呢?
原来,随着神魂大河的破灭,萤裳的河伯境界也消失不见了。萤裳的神魂乃是先天觉醒,小时被遗忘的感觉回来了,神魂若隐若现,这就是入境之前的状态么?
萤裳有些痴痴的看着巫木的脸庞,原本随和柔软的曲线正在慢慢变得刚毅沉稳,十天不到的时间,一个人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曾有古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或许就是这个道理了。
萤裳没打算去抵抗,也没有了其他的念头,甚至连保护栖水楼的意念也有些消沉,或许,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巫木看到萤裳脸上的变化,绷着脸问到,
“萤裳,你说水元之力是什么?”
随着巫木的提问,萤裳感觉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了。于是不假思索,甚至有些粗鲁的诘问到,
“关你屁事,你把老娘的水元之力弄哪去了?”
“呃……”
巫木有些尴尬,这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但想到即将离去,眼前的女子应该再也见不到了吧,巫木耐心解释到,
“严格来说,你的力量还在你的身体之中,你可以重新按照你的方法修炼,但是又不要把它们当作原来的它们,这样你的实力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总之,我不会害你,你相信吗?”
巫木也不知道自己擅自为萤裳做的改变,今后会衍变成什么,不过巨人都十分推崇的东西,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萤裳点点头,随即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我失去水元之力的这段时间,再有魂术师来到栖水楼呢?”
巫木摇摇头,
“不会有了,最少,这个凛冬不会有了,这也够你重新找回实力了。”
“是吗”
萤裳突然微弱的声音像是问巫木,又像是问自己。
突然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