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漠希粗略开了个头，重点发布利顾集团的数码Digital的技术成果。
他说：“这一成果已经通过了国际PCT专利，各位有兴趣可以在国际专利网查阅。”
“而且这一数码技术已经和中国境内最大的梭织厂商签了二十年合约，同时与全球一共309家客户品牌商签了十年或二十年的长约，稍后会另外发布具体品版名单。”
“也即是说，与利顾合作的梭织布料和客户都会使用我们的Digital技术成果，我们与他们共享这一喜悦。”
好复杂，不明觉厉，这说明什么？
底下一大批记者准备好了各种问题，韩语，英文和中文都有。
顾漠希随手点向最前面的一个人。
“我是韩国时报的记者。顾总，为什么会在韩国开发布会，而不是利顾的本部港城呢？”语气不尽自豪。
顾漠希往后一靠：“你准备了半天，就准备了这么没有营养的一个问题？下一个。”
韩国娱乐面红耳赤，悻悻然退下。
“我是大港报的记者。顾总，听说上一次因为你临时缺席Garment 11峰会，导致国内没有一个标杆性的服装贸易企业参会，从而让韩国和澳大利亚从中获益。您就不解释原因和交待一下吗？“
顾漠希皱眉，关于上一次失踪的事，他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遇到了谁？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对记忆中的那一片空白怀有畏惧！
他冷下了脸：“无可奉告。可以找一个懂贸易或者制衣的来提问题吗？你们的问题和发布会的不相关，我不会回答。”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提问一时止住，场间冷下来，甚至抢在前头的几个记者畏缩地往后退了几步，怕不小心被点到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就丢脸了。
心底哀鸿遍野，顾总，你这也太为难我们了。
难道记者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要懂制衣和贸易？那如果面对一个波音飞机的高管采访对象，是不是还要去学习怎么造飞机？
太南了！
一个一直抢不上来的男记者终于找到机会挤了上来，扶了下巨大的黑框眼镜。
这让站在台上边缘的游向晚不自然地碰了碰鼻梁上的黑框，也让台上的顾漠希不自觉地扫了身后的黑框女员工一眼。
大黑框最近是要红的节奏吗？
黑框记者：“顾总您好，我是港城新闻报的杨鸿凯，我刚才注意到您的陈述中只提到了梭织厂商与利顾签了数码的合同，那针织厂商呢？”
“据我所知针织与梭织占比大约是60/40，利顾没有拿下占比更重的针织吗，这算不算是一种严重的失策？”
本来和他挤在一起的记者们往后走了一步，与他划出楚河分界....传闻顾漠希不是好相与的，你这样明目张胆打他的脸，啪啪作响，好吗？
顾漠希点头：“你算是有做功课，针织是我们主动放弃的。”短短一句话，他算是说完了。
王厚霖接下解释：“顾总说的是精髓，让我来丰满它，我是顾总的特助王厚霖。”
“针织面料与梭织面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首先是价格，低端的针织纺织机器几千元就可以买到，成本低，随便一个厂商都可以生产，最近几年已经向更便宜的东南亚和印度转移。”
“而梭织纺织机器最低价格十几万一台，纺织技术难度大，作为全球供应链中不可代替的一环，还牢牢掌握在中国手中。”
“所以，集团只与梭织大厂商签约，这是战略目标使然。对于集团来说，针织是鸡肋。”
杨记者继续提问：“那我明白了。谢谢。我想业界还想知道，为什么要推出Digital平台？”
王厚霖：“正如京东或者阿里，利顾的Digital就是一个平台，客户可以在平台里找到布料，布料厂商可以在平台上获得客户，这种鲶鱼效应不仅可以激发商家的良性竞争，更能为商家带来巨大效应。”
利顾数码是一个池塘，布料厂商就等于在池塘养鱼，养优质的鱼，客户就是购买鱼儿的人。
杨记者再次回复谢谢，然后退下。
一个女性记者上前提问：“我是深城财报的记者，我的问题与今天的发布会不相关，但与利顾集团相关。据说您这次过来韩国是与韩方集团高层会面，结果如何？”
顾漠希：“利顾昨天早上与韩方签了合同，利顾将会是韩方旗下所有品牌的唯一贸易商，包括布料，辅料，制衣厂家等等的联系与控制。”
“除了设计和销售，韩方所有的单都会经利顾完成。这也算是一个积极的消息，我们达到了双赢。”
不需要服装知识，这个一听就明白了。利顾集团这是拿下了韩方集团这个大客户了。
对于一般听众，这一个好消息更直观，远不是什么Digital等等复杂的技术能相比的。
消息如同雪球一样在这个广场上聚焦，然后如雪花一样飞向全球各个报社，不日将会大副报道这个利好消息！
韩方集团这个韩国最大的服装王国年销售量达到惊人的数额，它囊括了整个亚洲从幼儿到老年全部年龄层的顾客，目标顾客非常庞大，是全球第三大的服装集团。
传闻早在去年利顾集团就放出风声要成立一个专门的业务部，专门研究和韩方集团合作的可能性。
最终韩方董事长韩国庆与顾老爷子顾泽凯在港城会面，连谈了三天，却不了了之断了下文。
后来据闻顾老爷子将韩方这块硬骨头作为利顾接班人的试脚石，谁能搬动，谁就是利顾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
现在，顾漠希拿下了，他是突围而出了吗？
百年利顾贸易集团，终于要迎来下一任新的继承人了！这个消息远比利顾推出的数码技术，比利顾与韩方集团的合盟更有意义。
想明白了这一点，众喧哗越来越大声，各大记者开始撕破了脸色，不管反应如何，将层出不穷的或公或私的问题丢向顾漠希，甚至丢向王厚霖和李建峰。
以期望掌握一鳞半爪的信息，加油添醋成一篇稿子。
顾漠希没有满足记者欲望的喜好，示意王厚霖宣布发布会到此结束，短短十数分钟，囊括两个大消息。
今天的发布会主角是数码，现在的记者还不明白，日后他们就会清楚，数码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会颠覆传统制衣业。
记者们再度涌向前，奋力一搏再丢了最后几个暴风雨般的问题，并努力用摄像头捕捉顾漠希的微表情。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穿深灰色旧西装，左手拿了一个普通麦克风，头上戴了最普通鸭舌帽，跌跌撞撞泯然于众的矮个子男人随着这波潮水，一起涌到了主席台前面。
主席台只比平台高半米。
矮个子男人已经走到最前方，他突然跃高半个身，将一直藏身在背后的一瓶水用力泼上去...
游向晚一直在微笑，直至她瞄到那个矮个子男人....金世元？！
“小心！”游向晚惊叫一声，然后奋力往前一扑，一滚，将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抱在怀里，后背一阵灼热，痛彻心扉。
王厚霖跳下让席台，将金世元踢翻在地，踩住。
李建峰挡在主席台前。
场间一阵骚乱，女记者们尖叫，踩踏，摔倒，摄影器材摔落一地。龚姐和洪经理已经叫了保安上来...
极吵，极杂，极乱。
他被她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她左手支起半身，右手焦急地检查他的脸，他的身子，他的手和脚，问：“有没有受伤？痛不痛？”
在场外比较远的地方，一个女记者抓拍到主席台上的她和他，有料！
咔嚓咔嚓一连串快闪，狂喜。
他摇头：“我没事...你...”
她一直紧繃的身子这才放松了，翻身坐在他身旁，后怕地直喘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捡起掉落在身上的大黑框，递给她。
她回看他一眼，接过，戴上。
接下来的十几秒里，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又仿佛认识她。她也没有开口，只看着他，黑框后漂亮的双眸千言万语，额头却渐渐汗如雨下，呼吸渐粗。
“老大你没事吧？”李建峰插进来，大声焦急地问，打破两人间诡异的宁静。
忽然地，外面的吵杂声这才风吹麦浪般，传入来这一角。
顾漠希定定看着游向晚，以及她汗湿的头皮，脸色忽地一变，大声地喝李建峰：“用布拉起来！”
说着，他已经爬起来，转到游向晚的身后，用力又小心地脱掉她的外套西装，然后扯断她身上白衬衣的扣子....
李建峰呆了一瞬，同时看到游向晚的后背，脸色同样一变，把主席台上的红色桌布用力抽出来，桌子上的矿泉水瓶滚落一地。
李建峰用红色丝绸支起一片天，遮住一切，同时往外大喊：“洪经理和龚姐快过来！”
顾漠希脱掉了她的衬衣，露出她雪白的后背，和后背上浅凹进去的一串铜钱大小的模糊界线的焦黑色，以及边上几个水滴状的红色。
洪经理和龚姐都来了，深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一瓶水递过来，被挥身散发冷气的顾漠希吓到。
顾漠希正在用水冲她后背上的黑色，同时说：“我来洗，留下一个人在这里帮忙，另一个人去叫王厚霖...可以叫他去死了！”
最后一句，分明想杀了他。
***
深城。
卓越大厦六十八楼，总经理办公室外，公司的高管们正一个一个排队往外走，垂头丧气。
走在最后的秘书李沛小心地把门关上，吁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
太可怕了。
最近，周公子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他们做秘书的日子也是越来越难熬了，神伤啊。
办公室内，周元摊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
他的母亲大人李素真坐在客座的沙发上。
“小子！你究竟想怎么样？之前说看好卓越广场的项目，后来骗我说有心上人，说要收回，我信了你的邪，让你收回来。”
“上个月重启项目，本来还好好的...直到现在，你对这个项目又有诸多不满！你究竟想怎么样？”
穿着优雅得体的李素真抓狂，狰狞着一张脸。
周元嬉笑：“母亲大人，注意形象，形象！你这样子像母夜那啥。”
“你给我闭嘴！”李素真生气地把桌子上的一份报纸掷向他，说：你究竟想怎么样？趁着我压着这件事，还没传到你外公耳朵里，你给我把方向拧回来。”
“钱少了事小，你这样不成器，像一摊烂泥，又不去见女孩子，你外公会气坏的！。”
周元摊手：“卓越广场的项目不是正在进行吗？好像还进行的不错，主体大楼开始动工了，上个月开始面外海内外招商，外界的评价也不错不是吗？”
李素真：“可这不能否认你的混蛋！”
“一个月了，你突然叫停了主体进程一个月，只叫人摆弄一些边边角角的小工程，更别说招商，你压根就没用心在这里，别用乱七八糟的借口唬弄我，你就是在特意拖延工程的进度！”
周元扯开嘴笑了，走过去拍拍李素真的肩膀：“母亲大人，你误会了，这样做对我能有什么好处？你说。”
李素真哼了一声：“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有什么好处我还不清楚，但你肯定是起了意的，特意的。儿子，要不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嗯？”
因为不认人，又因为家大业大，他的儿子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能够说心里话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这次过来，她明着是兴师问罪，实际上很担心。
那个之前他口中的意中人，没了吗？
她的儿子最近太不正常了。
周元看她又要来母慈子孝的那一套，马上挡住了她要摸他头顶的手，把她往外推：“行了行了，这个工程明天就会推进的，也会如期完成的，你就安心地回去吧。”
他把李素真推出了门，然后关上门，倒在黑色的沙发上，顺手点开了电视摇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