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凌舒致时,周竟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的怒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阿娘竟然在这个男人怀中!
陈阿娘此刻也看到了周竟迟,知道他肯定生气了,心里着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凌舒致。
周竟迟接下下了马的陈阿娘,淡漠的说道:“阿娘,我们先进屋。”
周竟迟直接忽略了凌舒致,拉着陈阿娘走开了。
凌舒致知道了周竟迟就是陈阿娘的夫君,也并不在意,下了马,跟在这两人身后,进了一间屋子。
宽大的房间里,空气不畅的流动着。
周竟迟和陵舒致对视了很久,两人各有气势,倒显得房间有些狭小。
陈阿娘看着胡乱吃醋的夫君,有些无奈地抹了抹额头。
陵舒致兴致甚高,像是置身事外的人一样,勾了勾唇,竟然还在添油加醋:“说起来,是我绑架了阿娘。”
“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嚣张。”周竟迟见凌舒致如此嚣张,差点要冲上前将陵舒致暴打一顿。
陈阿娘急忙拦住了他,他放下阿娘的手,没有再上前了,只是怒气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突出。
“我就嚣张了,你能怎么样?””陵舒致勾唇轻蔑一笑,他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向精致瓷杯里倒上满满一杯茶,轻飘飘的一口饮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显得他丰神俊逸、闲适自得。
周竟迟怒气更盛,手上的青筋已经凸起,见此,陈阿娘身子微微一抖,如果再不阻止,眼前的男人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强自镇定下自己战栗的心绪,用极为温柔的语气劝抚着周竟迟:“竟迟,你冷静一点......”
“他绑架了你,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而且你跟他骑了同一匹马。”周竟迟对陈阿娘说话时,没有了威严,语气中带着控诉和一点点的委屈。
陈阿娘轻迈两步,走到周竟迟身边,安抚一般的拍了拍他的双肩。
“竟迟你先冷静一下,我现在没事,而且我之前让那些木匠照着我的设计图做出的工具已经做好了,我的马已经全带满了工具,没有办法才跟他骑同一匹马的。”
“而且竟迟你想想,现在‘南水北调’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们要以大局为重。我们此番声势太大,那么多难民一直盯着我们。”
“反对我们的人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单单靠朝廷的精兵团,我们根本无法制约,甚至说服那些反对的难民帮助我们,而凌舒致手下有几百人,可以帮助我们,而且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说是我在南市花钱雇来的。”
“好。”周竟迟深深看了陈阿娘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偏头再次看向陵舒致时,气势依旧不减。
“但在这里我也要提醒你一句,现在我是因为看着阿娘的面子上才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这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你胆敢再接近阿娘,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听到他的话,陵舒致痞气满满的脸色不由一怔,他微眯邪魅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哈哈大笑。
周竟迟不由拧紧剑眉,气息一变。
陵舒致却忽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说道:“放心,我不会害她,也不会接近她。”
周竟迟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狂,这才终于不再言语。
陈阿娘看着两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又看向丈周竟迟:“时间不多了,我们明天就要开工,我现在该去安排每个人在‘南水北调’里的具体工作,不能再拖了。”
周竟迟点点头,两个人相携而去。
阳光洒下,两人的背影亲密无间,走向光传来的地方,地上的阴影无限变短。
陵舒致玩味的看着两人坚定的背影,倒也跟了上去。
午后的阳光虽说些许刺眼,却也容易振奋人心。休息一中午的众人早已精神大好,蓄势待发。
陈阿娘和周竟迟早已召集众人,站于营地中间的大块平地上。
只见这块地上,由南至北分别站着朝廷的精兵团、自愿帮忙的难民以及陵舒致的人马。
两位士兵在左右两侧打着有节奏的鼓点,“咚——咚——咚——”,很是激动人心。
陈阿娘走到众人面前。
她穿着浅红色的男装,袖口上、裤腿上、腰间上都用布带系紧,显得干练无比。
她先先扫视了一圈,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朗声说道:“今天我召集你们的原因,想必在场各位们都懂了。”
“明天,‘南水北调’的工作就要正式开始了,感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愿意和我一起尝试,我在这里也向你们承诺,‘南水北调’绝对是利大于弊,能够造福天下百姓以及咱们千千万万的后代。”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展这项工程,经过多次的思考我决定根据你们每个人的特性来分配具体工作,争取让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扬长避短,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首先是精兵团,你们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保护难民的安全,一个是利用我给你们带的特殊工具,率先将河道挖出雏形。”
“父老乡亲们,你们的任务有三个:一个是负责河道的疏通,一个是粮食的运送,一个是内勤工作。”
“凌舒致,你们的任务是负责后期的河道完型。”
“到时候我和周竟迟也会参与进来,和你们一起工作。”
“‘南水北调’确实还是极为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需要我们打长期战。但是根据原有河道的基础,再扩长河道并不是无稽之谈。希望大家都能打起精神,坚定信心。这是目前解决旱灾的唯一办法。”
“我也希望你们能根据自己的性格特性来选择做什么,下面周竟迟会来和你们具体分配工作,登记在册。”
不等陈阿娘说完,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掌声,大家热血沸腾,浑身充满干劲。
周竟迟赞许地看了看她,走上前指派了几个亲信,开始指挥起人员的登记。
众人依据命令,有序的一一选择自己适合的工作。
阳光下,众人热火朝天的开展着工作,配合有序。
陈阿娘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幕,恍惚间,眼前仿佛铺展开了一幅长画。
那是河道两岸的肥沃土地啊,秋日夕阳西下,风吹麦浪,硕果累累,美不胜收;粮食丰收了,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她不由信心满满,脸上溢满了笑。她娇小的身子轻快的纵身越入人群,也加入了忙碌的工作分配活动。
星夜点点,富有夜色平和气息的淡淡清风吹过,消散了陈阿娘一日的疲惫。
经过一日的忙碌,各项工作终于都已安排到位。陈阿娘虽感疲惫,心中却充满了力量。
她锤了锤有些酸胀的脖颈,无奈却又期待地笑了笑,迈着悠闲的碎步。
她正准备回屋休息,明天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
突然,她微眯了双眼,一个不该出现的模糊的身影却出现眼前。
“陵舒致,你怎么在这里?”
陵舒致套着一件灰色长袍,半倚在陈阿娘门前,夜风略过发丝,洒脱随性。
“怎么,不请我喝一杯?”他勾起精致的唇角。
陈阿娘蹙了蹙眉,停住脚步,眼中有一丝警惕:“你又要做什么?”
“啧啧,白天还不是这样的,女人果真善变。”陵舒致像是故意作出夸张的感叹,连连摇头。
“你不也是这样,变脸比兔子还快。”陈阿娘不甘示弱的反击。
凌舒致大笑一声,“彼此彼此,我虚伪惯了……我今天听一些人说你需要种植麦子?”
他的气息忽然正经,竟然让陈阿娘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陈阿娘十分疑惑,但是麦种也的确是她现在解决不了的难题。
陵舒致倒像是根本无意于她的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行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给你们弄到麦种,但是——”他故意拖长了音,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阿娘睁大双眼,不想错过男子任何一个表情与细节。
陵舒致气势全开,他直立起身,脊背挺直,眼中是刀,锋利无比。
“我要去大牢里面见一眼上任潭州刺史!”他锐利的目光扫向了远方,那里是漫无边际的黑。
陈阿娘以为凌舒致要解决了他的性命,前任潭州刺史确实作恶多端,但命不该由陵舒致来取,该由朝廷来断。
但若不让陵舒致亲手报仇,他怕是一辈子心结难解。再说,如果缺了他的麦种,“南水北调”的好处怕是也难以让万千百姓享受到......
罢了。她闭上眼睛,忍不住在轻轻叹息。
心中突突作跳,她思索再三,终于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又补充道:“但是你也要保证给我们弄到麦种。”
陵舒致闻言露出了笑容,他稍作镇静,便看向她严肃的双眸,敛去一身匪气,坚定说道:“放心,我陵舒致言出必行,不会做那种小人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