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是空寂越是可疑,明明是众人拜祭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大家离开时连牌位都不带走呢?
明明是村中最中心的地方,为什么连几个祭奠的果盘,香烛都没有呢?
容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慢慢走向那张桌子,总觉得有些东西给他的感觉就是不对。
他看向牌位空位旁边的灯烛,灯盏里是一些香灰,旁边是神位,上面写着一些东西。
俞光济在一旁突然说道:“这不对!”
他伸手摸向神位上的字,“我记得以前在古籍上看过,写‘天’,要一不压大,写‘地’,要土也不离,可你看着张神贴上……”
“就像是在故意开玩笑一样。”容夏沉着口气说道,故意把“一”压在“大”上,故意把“土”和“也”分得很开,中间能隔下一个字,似乎能看出写这字的人的脾性——恶劣至极。
容夏看了一旁的苏艾,他总觉得苏艾似乎有点生气了,自从知道苏艾好像和天上有些关系后,他就对这些有神性的东西格外忌讳。
果然,一旁的苏艾气压极低,脸色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容夏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最近预感极强,似乎恍惚之间能预见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这种情况,自从上次从幻境出来后就发生了,他还没来得及和别人说,眼前突然闪过苏艾和一女子打斗的场面。
他皱起眉头,感觉眼前有些恍惚,盯着眼前事物一动不动,等那会儿恍惚劲过去后才动了下身子。
正好眼前是那盏灯烛,他愣愣地看着那盏灯烛好久,终于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不对啊,如果灯烛摆在这个位置,面向大门,依照这里的天气,这里怎么可能会落下香灰?
而如果这里还有香灰,那么就说明,这里最近,一定有人上过香!
除了他们几个人,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
他突然后背一凉,脸色难看起来。
苏艾似乎一直在他左右,他没问他发现了什么事,倒是担忧起他来。
“有人,曾经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给碑位上过香。”
他们看向俞光济肩上抗着的男人。
应同福醒来时就看到四个人·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看着他,他刚刚得到安慰的小心灵有一次受到了惊吓。
“你们——”他话说到半句,看到周围的景色,突然身体一震,“这是,我们的寺庙?”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容夏看着那张脸,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他脸上肌肉抖动着,一时竟有些恐怖。
豆大般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他喃喃自语:“这是,我们的寺庙啊。”
容夏一时有些动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他竟有些不太想逼问他,可应同福却自己缓缓将故事徐徐而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句咒语不是什么连接与家人的咒语,而是将死人变成僵尸的诅咒!”
“可当时我们都害怕了,把那些东西召唤出来后,我么们还清醒的人疯一样的逃走了,害怕会有承受不了的后果。”
“可是我们几个在家像抖栗子一样抖了一夜后,竟然第二天天亮发现一夜无事。”
“可能是出于侥幸心理吧,我们都装作没有发生那件事一样,照常生活。”
“可是做过就是做过,每次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就能回忆起那晚的惨象——那些僵硬的,已经腐烂的,刚刚生蛆的,尸体,手指先弹出来,之后是头——”
他越说声音越脆弱,就像是他的精神状态,像张薄纸一般,稍微动了动,就会破出一条裂缝,然后撕成一块一块的。
他有些疲倦了,声音低沉:“可是事情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消无声息的结束,一开始,是一两个人的失踪,然后,是一些妇人在那讨论的灵异事件。”
他疲倦地靠在地板上,似乎述说就用尽了全部力气:“正在洗衣服的时候,洗衣盆突然翻了个面,衣服全部脏了,还得重洗;刚出门忘了拿钥匙,转过头去拿钥匙的时候,明明亲眼看见门还没锁,可就是打开的时候发现,门已经上锁了,只能叫开锁匠帮忙开锁。”
“类似这样的事件太多了,我们那一段时间每天心里都在遭受折磨,我们知道,那些僵尸没有消失,他们似乎变成了鬼,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捉弄。”
“可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事情越来越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渐渐地,开始有人失踪了,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会只是去田里耕个地,下一秒一台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我以为那晚看到的已经是人间炼狱,可没想到,这种日日夜夜的折磨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他说到这,语气已经泣不成声,嘶哑的喉咙似乎在诉说着他这些年无人可诉说的恐惧,越来越多的压抑让这个中年男人终于在精神的高墙上第一次伸出头可以喘一口气。
“可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消失的人,过了几天,就没人记得了。”
他看向容夏,眼里全是红血丝,竟有些许野兽才有的眼神,“你知道身边的人,上一秒还在和你谈天说地,上一秒还和你分享童年趣事,下一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还问你,他是谁?”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容夏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苏艾在一旁眼里毫无波澜,并用脚狠狠踹了他一下。
男人收敛了,弯下腰低头不说话。
容夏舔了舔唇,事情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也就是说,这个怪物不仅有极高的智商,喜欢极端恶作剧的恶劣脾气,还有着能够影响人记忆的能力。
真是意外中的强大。
医院。
几人回来后气氛十分压抑,这一趟不仅没什么实质性进展,怪物可怖的能力更让人心底发凉。
若是能改变人的记忆,那他们还有什么战胜的可能?
苏艾似乎能看出他的恐慌,淡淡说了句:“只是被卷入这些事的人,他们日日夜夜都在那怪物的辐射下,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想来也是长期才能办到的事。”
容夏叹了口气,只能这么乐观的想了。
看来这个怪物领地意识很强啊,而且,他对莲花村似乎十分念旧。
简直,眷恋到一种草芥人命的感情,如果是这样,容夏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大洋彼岸呢?”
的确,如果一只生在自己的领地很多年,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赶走那些在他看来的侵入者,无疑是对自己的领地很多情的怪物,怎么会,转移到那么远的地方?
莲花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是,是人为地干扰,让那只怪物不得不转移阵地,顺便干掉几架飞机作为愤怒的代价?
容夏摇了摇头,只觉的想法太多,一时竟无从查起。
他在跟苏艾几人打了招呼,打算回家一趟,收拾自己的衣物,然后彻底搬到医院里。
他路过广场,想起那天自己经历的一切,骆隐,那个漂亮的女人,现在变成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大仇得报了呢?
经过之前和苏艾的闲聊,他差不多已经拼凑出整个故事,不由有些唏嘘。
世人皆看表面,只看自己想看的部分,可怜女人皮囊绝美,灵魂温柔,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过几天,怕是再也没人想起来曾经有个眼睛很漂亮的女明星了。
他叹了口气,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社会关系这么淡薄,恐怕也不会比她好多少。
至于赵甜恬,那个妄想窃夺别人劳动成果的女人,最后也只会自食其果。
那天,他站在囚禁赵甜恬的房门前,看着里面的女人,绝望到站不起来的样子,那样芳华正好的年纪,他竟觉得有些可惜。
他摇了摇头,就算是他们放过赵甜恬一马,想必只要一出医院,骆隐也不会放过她。
这样想着,他已经快到了家,伸手推开门,呼吸一滞。
骆隐,竟然在他家。
依然撑着那把人皮做的伞,莹莹白光,伞下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容夏看的差点尿了裤子,他几乎下一秒就决定连滚带爬的关掉房门,什么行李,什么衣服,他什么都不要了,下一秒他就要呆在苏艾身边。
女人口气幽幽:“为什么不帮我?”她眼神幽怨,眉目间全是煞气,她眯了眯眼:“你明明知道事情真相。”
容夏噤了声,他们谁都知道真相,可却全都无能为力。
惨剧已经发生,现在怎么挽救,女人也是孤魂野鬼,不知道哪天就没了魂。
“让那个男人把赵恬甜放出来。”女人歪了歪头,似乎看出容夏的为难之处,她不再为难,换了个要求。
容夏皱了皱眉,他知道女人对苏艾有忌惮,所以才没对他出手,要不然那天晚上可能他就没命了。
可苏艾留着赵甜恬一命,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他想引出背后的那个老道士。
此人一日不除,不知道以后还要捅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