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大学的门口此时密密麻麻站着前来报道的学生，有的一脸呆滞，有的已经清醒过来好奇地看着其他还沉浸在幻境里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所有人都清醒了，教导主任季仙红站在门口拍了拍手说道：“这是学校的一个入学测试，校门口在前一天刻好神纹，你们身上带着的校徽就是神纹的触发器。”
“一旦你们佩戴者着校徽走到学校门口神纹就会被触发，触发以后就会自动进入和之前场景无缝衔接的幻境。所以你们刚才在校门的经历都是假的，等会不要突然打起来了。“
”这次测试的主要目的是给你们的意志力做一个评判，测试很突然，所以才会很真实。以前虽然没有这种测试，但从这学期开始，意志力是各位极其重要的学分评定标准之一，其他规定之后会发到各位的天讯上。同学们辛苦了，接下来就享受一下三相的迎新早会吧。”
季仙红刚说完，校门口就热闹起来。
“我说呢，刚才有个人说我喘气声音太大朝我脸上吐口水，我寻思着这三相大学的学生脾气也太大了。”
“淦！有病吧，刚和妹子打完招呼她就给了我一巴掌，我寻思着我也没这么丑吧。”
“不好说。”
“……”
新生们或新奇或抱怨，从来没听说还有这种开学测试的。
三相大学位于天元国三相市，身为九年制真元大学，最辉煌的时候也曾位列世界真元大学排名前十，培养了无数天才怪才。
尽管因为各种原因，近些年学校排位下降，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单是真元大学这个标签就意味着大部分人没有资格参加入学考试。
“当”！一声锣响，接着“吱啦”一声，大门缓缓打开，春日的阳光透过门缝倾洒而下。
新生们陆续穿过三相大学的大门。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门内两侧，众多学长们突然扯着嗓子喊道。紧接着，两侧的人迅速合拢来围住门外进来的新生。三五成群。吐火的，喷水的，转圈的。翻跟头，叠罗汉，单手打游戏，胸口碎大石……
新同学们一脸懵哔。
太激情了。
很多新生来的时候听说，天元的学长们喜欢以“理”服人，当然，是用拳头讲道理。
但是今天众人一来，先是经历个幻境说是意志力测试，现在学长们突然又耍起了杂技来说是迎新早会。
本来大家都准备好了用一起用拳头讲讲道理，但物理伤害突然变成魔法伤害，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一群人在门口热热闹闹，打成一片。
“校长也太胡闹了。”站在一旁的主任季仙红，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接着他又看见热闹的学生队伍里有一个人默默脱离，走向前方。
这人步伐坚定，乱草堆似的头顶上几缕不羁倔强的头发迎风而立。几乎填满半个面部的茂密胡须似乎是打了节，一团团的黏在脸上。
上半身是洗的发白的灰黑色外衣，下半身一条亚麻色裤子加上不知何时出土的千层底布鞋。
季仙红想着刚才幻境里草地上滚动的人头，又感叹道：“奇葩校长配奇葩学生，绝了。”
刚被季仙红当做奇葩的凤宣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很奇葩，他只是有些不正常，这很正常。
背后的欢迎会凤宣只是扫了一眼就离开了。无聊而且危险。人群之间离得这么近，却没有任何防备。如果是他，在这种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下，可以找到一百种杀人的方法。
突然，欢迎会传出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
找我的，凤宣心想。
他回过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身高2米多高的青年，像个小巨人。
金发金瞳。不是天元本国人。
手腕上是冬琴石手镯，脖颈上系着龙芽项链，腰间围着“山吼”的皮带。昂贵是这些物品的代名词。所以家族是顶级世家，却不在本地求学。
气息稳重绵长，赶来的步法是“流星赶月”，但得其形却无其神，说明基础很好却没得到开发。
私生子？
接触的瞬间，凤宣凭借多年经验形成的本能，在脑海里闪过一系列的信息和判断。
“人是你杀的。”小巨人盯着凤宣的眼睛沉声道。
凤宣沉默不语。
“你不要狡辩。”
一言不发的凤宣依旧沉默。
“虽然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不管你说什么，亻……”
这次小巨人的话还没讲完，就看到一个拳头由远及近。
“砰”的一声，重重的捶在他的脸上。
“扑通”!小巨人仰面砸在石板上昏了过去。
地上枯黄的落叶随着气流回升，金黄色的桐叶打着旋儿从小巨人的眼前缓缓飘过，盖在了他的脸上。
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的凤宣，收拳转身，扬长而去。
三月的春风拂过，软软的，像棉花糖。
凤宣缓缓地走在三相大学纵横交错的小道上，校园里在他身边穿行路过的同学，总是会用很惊奇的眼神看着这个与学校格格不入的怪人。
什么杀人的事情凤宣不知道也不在乎，那个傻大个明显一副脾气火爆，脑子不好又爱多管闲事的样子。
跟他解释清楚极其浪费时间。因此很注重效率的凤宣采用了最有效率的方法——让他直接闭嘴。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躺在春天的草地上瘫痪。
凤宣走到月桥底下的河边，双臂一张向后一仰，倒在河边绿油油的草坪上。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河边的风钻进他的衣袖，凉丝丝的，天空又蓝又亮。
“早啊。”一个老人坐在凤宣身边说道。
凤宣完全没有发现老人什么时候来的。是个高手，凤宣心想，但高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空漂浮的那片云。
“你有病。”老人看向凤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仿佛能直指人心。
“你指哪方面的？”凤宣看着蓝天问道。
“你在逃避的那一方面。”
“能逃就行，你管我。”
“你逃不过。”
“这辈子，我想逃没有人抓的住，我想追没有人逃的出。”
“如果是你自己困住了自己，你是能逃，还是不能逃？”
凤宣终于转头看向老人，觉得这老头似乎有病。
“我没病，有病的是你。”老人仿佛看出了凤宣心中所想，“曾经受过的苦难让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自我封闭就不会受到伤害，但同时也丧失了爱的能力。”
“爱？要那玩意儿干嘛？能吃吗？”凤宣刚说完立马弹身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了。
不对劲。
凤宣看向老人，冷月般的双瞳对上老人眼眸里的深潭。
“你是宋经纶叫我来找的人。叫什么来着？坛子韭菜之类的。”沉默片刻，凤宣开口道。
宋经纶在凤宣出门前叮嘱他要对老人尊敬一点，但凤宣偏不，你叫我尊重他，我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经纶说你今年已满十六岁，超过标准的最佳元启年纪一年了还是不能元启。所以想找我这个老头来帮帮忙，找找原因。”老人缓缓说道，“帮不帮的上且不谈，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回去对他说一句，这个忙我不想帮。”
“不想帮？”
十年前，那个叛徒封印了凤宣的力量来源，将他打成重伤。凤宣碰巧被中人府救下并在府里养伤十年。
那个叛徒随时会找上门来，凤宣必须有所准备。
他也许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但他想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死。
“这个忙，你必须帮。”凤宣看着老人的眼睛认真说道。
“如果我不呢？”
“你敢不帮……我就死在你面前。”
“？”
“上吊或者跳楼，你来选，我看宋经纶那里你能不能交差。”凤宣认真道。
“不兴耍赖啊。”老人摆摆手。
凤宣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老人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挠挠头说道:“等等，等等。这样吧，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要是能找到一个真诚相待的朋友，我就帮你这个忙。否则，你是跳湖还是直接打碎自己的天灵盖都不管我的事了。”
凤宣看着他一声不吭。
老人站起身，高大的身体遮住了阳光，他抬手盖上礼帽说道:“人间有味，心病难医。一个被自己打败的弱者没有资格得到我的帮助，你自己好自为之。”
老人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形一顿突然说道:“对了，我不叫坛子也不叫韭菜，我是澹台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