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
这句诗用来形容眼前这一副情景再合适不过了。
在东方墨眼中,那暖洋洋的大火球从地平线升起,将应烛吞没,那恐怖的高温足够他吃上一壶了!
“此乃大暑!”
东方墨略微升起点自信,现在的他一是要拖,二是要伤,等到哪怕只有一个人赶来相救,他俩也有信心克之!
此时的大地,早已干裂无比,火舌肆意吞吐在大地上,火焰,已经将此地化为生民禁区!
而这火域中,却是隐隐有一道身影在放大,身影快速的移动,周身有热浪翻涌,一息,两息,很快!
身影拖着长长的焰尾,从那一方火域中冲出!
如同一颗流星,划出美丽的火尾!
“呼!”
惊人的气浪突然从那道身影中爆发出来,火焰顿破,化作丝丝流火消散空中。
那道身影,虽然略显狼狈,但难掩他俊俏无双的事实,三千青丝秀丽依旧,浑身上下,青金色的言痕布刻,有清风从其中涌出,将那发丝吹拂,虽然此时翩翩如君子,但身上因为火焰而形成的伤痕倒是做不了假。
是风么?
东方墨看着应烛,之前那个浑身冒火的神通,让他能承受住大暑爆发的炽热高温,而这个冒风的神通,却利用了暴风灭火的道理,将随后形成的火海给隔开,这样就能将受到的伤害减到最大!
“呼~”
应烛轻轻吐了一口气,点点炽热的火气随之流出,这是刚刚侵入他肉身的火气,被他用大风魔体化出。
“这一招倒还不错,是我半年前的水平了。”
应烛扭了扭头,脖子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开始自言自语的评价开来。
“立秋、处暑!”
原本肆虐在大地上的火焰,顷刻间回拢入大地之内,只有灼烧而形成的灰烬依旧表明曾经有一场大火燃于此地。
东方墨见一招收获不大,当即再次催动节气岁列二十四。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笔戳下,一道言文打出。
“哗啦,哗啦。”
刹那间,天空淡云漂浮,丝丝秋雨落下,浇在干涸的大地上。
“滋~”
应烛随口又是一口火气,火气遇水,蒸起一片水雾。
“倒是正常。”
应烛接起几滴秋雨,不似之前那场春雨暗含杀机。
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带来微微寒意,土地并没有浪费一丝,尽是吸收。
“嚓!”
一道细小的声音突然从土壤中响起。
隔了一息后,嚓嚓嚓,无数道细小的声音从大地中汇聚,奔涌成一条河流。
“砰!”
不远处的土地上,一道嫩绿的麦芽,破土而出!
这一根,仿佛打起了号令,万千麦芽破土而出,绿葱葱的一片,那之前火烧大地所留下的灰烬,尽数为麦苗所吸收。
而大地之内,原本被吸纳的火气和大地灵力,混合着墨水,竞相汇入其中!
竟是转眼间,麦苗结穗,转为金黄!
秋风吹拂而过,金黄饱满的麦子上隐隐透露出红光,一股暴躁的火属灵力蕴含其中,而本身蕴含厚重的地属灵力却是让它坚硬无比。
而麦壳上,却是有着金色的锋芒!
“此术为,秋收!”
东方墨手指缓缓敲在笔杆上,调动节气岁列二十四的力量,他可以动用太多的招式了。
“真是有意思啊。”
应烛下意识的咬了咬手指,点点鲜血自手指上流出,被他吸允入口中,短短时间,神通衍化谷物轮回,本就奇妙。
更重要的是,土生金,土属性灵气与火属性灵气相融合后衍化金属性灵气,这一笔一墨画万物的笔墨道,他大致已经感受的差不多了。
“不过啊……你的价值已经损失一半了,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应烛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可是无人回答,只有秋风下的麦穗发出响声,仿佛在回应着。
东方墨此时已是一脸不爽,虽然自己不如他,但这随意一语间就能决断自己生死的口气,让他极为不喜,当即大手一挥,万千麦穗,如同拉满弓的箭,一个个都是对准了应烛。
“斩!”
万千麦穗,都是同时晃动了一下,麦穗中的红光大盛,金芒内敛,已是将发!
“轰!”
一串串爆鸣骤然响起,那火红色的麦粒,突然爆炸开来,火焰自其中喷涌而出,染上了麦芒,而那股爆炸的力量,却如同弓弦,将这些箭射出!
一时间,万千燃火金箭,试斩应烛!
而在麦穗积蓄力量时,应烛动了,那暗红色的灵环,不急不缓的转动起来,万千灵辰在其背后显化:一万,五万,十万,十二万……
直到十二万七千六之数时,漫天灵辰轰然一合,一轮暗红色的大日悬挂其后,磅礴力量自其中汹涌
而出,卷动周身灵力,形成了一道通天风卷,隐隐可见一道人影矗立其中,如同隐于帘幕内的帝王,令人心生畏惧!
“大风海!”
应烛一指轻钩,淡青色言痕凭空浮现,身后的暗红大日上灵气喷薄,一时间,竟有一种阳光普照之感。
暗红色的灵力裹挟着言痕,密布在空中。
蓦然间,言痕之处,有着风漩出现。
灵气似海,带动着言痕,每过一段距离,皆是出现一朵风漩。
灵气如风,顷刻间,数十朵风漩扎根虚空,抽取着灵气,每一次转动,风漩便壮大一分。
风漩搅动起气流,气流如水,汇聚成海。
待到麦芒已发,此地,已成风海!
那庞大的风漩皆是有着搅动风云之力,扭碎麦芒,不成问题!
万千燃火金箭,尽数冲入那风海之中,目标,便是那风海中央的应烛!
“轰!”
无数的风漩皆是急旋起来,搅动着风与灵力,将一只只燃火金箭打下折断。
不止风漩,风海本身便是一种阻力,不少燃火金箭,都没能碰到中央风海区,便已折碎,而侥幸能过的,也是强弩之末,风海海浪一翻,便拍了下来。
“我天!”
见了自己这一招付诸流水,东方墨的眼皮不由猛地一跳,不从其他地方来说,那应烛身后的灵力大日,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底蕴的差距,若是不论节气岁列二十四的加持,应烛的灵气底蕴至少是他的三倍!
哪怕大风海本身的精妙不如节气岁列二十四,但底蕴已经将这些尽数抹去!
“这可怎么拖啊?!”
东方墨有些绝望,一但应烛对他动手,那他根本撑不了多久,这还是在应烛不出全力的情况下。
他东方墨摸鱼二十载,今日是要栽在这了?
想到这里,他的右手不由摸了摸八仙镜,这,就是他最可靠的底牌了。
“不过如此。”
紧闭着眼的应烛蓦然睁开双目,刚刚通过大风海,他已经对笔墨道的了解差不多了。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应烛对着天空忽的一笑,是对光罩之外的东方墨说的。
是游戏,而不是战斗,这一个词,便已表明,应烛根本没将东方墨放在眼里。
应烛抬起手来,一道苍灰色的言文从手心亮起,不同于其他言文,这个言文的言痕,它的复杂程度,竟是比那节气岁列二十四还要复杂一些。
“冬至、大寒!”
东方墨浑身都是一激灵,他有预感,那部神通,绝对不能让他发动!
还未等东方墨执笔画言文,应烛掌心的言文,亮了起来。
一根根稻草,突然凭空出现,将那言文束缚而住,进而折扎。
“苍!生!刍!狗!”
带着丝丝寒气的话音从应烛口中落下,那稻草已是折扎完毕,一只一臂大小的草狗,啪叽一下,轻轻落在地上。
正立在地上书写言文的东方墨,却是身子一抖,接着停滞不动,他本来澄澈的双目,也是失去了高光。
那勾勒在空中的言痕,也是在失去了灵力加持下,渐渐消散。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而此时,那只刍狗,却是微微抖动起来!
东方墨有些懵逼,准确说,是非常懵逼,刚刚的他本来要施展手段,而却感觉头一晕,下一刻,他便看见了那道红衣身影。
而应烛已散开了大风海,一步步的走向那只刍狗,口中却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息过去了,两息过去了,三息过去了……”他在计时,虽然不知为何。
东方墨并没有搞懂,他现在面对这座杀神只想跑,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这时的他,才隐隐发现了异常,无论灵气,精神力,气血之力,乃至感知,他都突然失去了!
他只有面前矮小的视野!
突然,不知为何,他的视野陡然拔高。
面对的,是应烛那张秀美的脸。
“七息过去了,想不到我已经打破七息的界限了。”
应烛看着没有东方墨维持的节气岁列二十四消散殆尽,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手中灵气凝聚成一面光镜,摆在了被他灵气托伏而起的刍狗面前。
这是什么?!
东方墨的视野中莫名有光镜出现,更重要的是,他从光镜中看到了一只刍狗,刍狗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有着和他一样的惊恐、不解。
不会吧?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啊?!
东方墨突然有些惊怒开来,他可能知道了结果,但他不愿承认,那只刍狗,是他!
任他怎么想去用力,换来的,只有刍狗的轻微抖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苍生,不过皆是刍狗罢了。”
应烛一叹,如同白玉的手轻轻抚过刍狗,抱着刍狗,面向了东方墨。
“这……”
东方墨已经有些呆了,他看到了在不远处的自己。
这手段,是把自己的精神困住了吗?可为何自己根本感受不到精神力呢?!
“十二息过去了。”
应烛轻轻一笑,对能维持这么长时间感到满意。
一语毕,一股莫名的大危机感将东方墨惊醒。
因为它看到了,一根修长的手指,已是划开了刍狗的胸膛,胸膛里,那个稻草结扎的心脏,被两根手指一夹,便是破碎开来。
不!不知为何,内心里,东方墨忍不住失声叫起!
下一刻,东方墨的本体上,一道裂痕自胸膛处划开,鲜血自其中散出,可见那颗跳动的心脏,而紧接着,心脏陡然炸开。
一朵含着金色精血的血花,自那道裂缝绽放开来。
东方墨的本体,也因此而倒在地上。
天地间,寂静只余血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