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将我背上楼,又去买了药,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我一天一夜。我醒过来后,却一直时好时坏的低烧不退,他便几乎将整个春节都耗在了我这儿。
我过意不去让他回家好好过年,他却说自己的老爸跟我的老爸在生意上早有来往,也算旧识。知道我病了没人管,就命令他来照料。
最后总是两手一摊,笑着来一句:“父命难违,没办法啊。”
我于是便也不再坚持。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能有他陪着,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自己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脆弱娇气,等病好了,我就会重新坚强,像一块复合水泥钢板一样的坚不可摧。
大年初五,迎财神。
从彻夜不停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就能看出,中国人民真是很缺钱。
我被吵得睡不着,勉强坚持到天蒙蒙亮,终于崩溃,索性爬起来出去遛弯。
在屋子里憋了好几天,出来被带着积雪清香的冷风一吹,顿觉精神好了不少。
街上只有寥寥几个在早锻炼的老人,还有准备工作的环卫工人。
我慢悠悠地晃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前。
一单元一楼,现在是刘教授的家,也是沈佑曾经为我描绘过的,我们俩将来的家。
如今想来,‘家’这个东西,大约确实与我没什么缘分。
十三岁的时候,失去了一次。二十三岁时,又失去了一次。
果然是,命里无时莫强求么……
我忽然很想问沈佑,没有了大树,啄木鸟该去哪里住呢?
但恐怕,不会再有机会问出口了。
回去时,碰到正在楼下打扫满地炮竹残骸的环卫大叔,我便跟他打了个招呼:“新年好啊,辛苦了。”
大叔笑得爽朗:“不辛苦不辛苦,大家图个喜庆吉利,我们也干得高兴!不像年三十的晚上,有人居然在这外面的楼梯上扔了几十个烟头,成心捣乱吗不是!什么素质!”
我脚下顿了顿,随即一边上楼一边笑着应和:“就是,什么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