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号这天,林家布店正是更名成“君华服装店”,与之前一般,售卖布料与成品服装。
大红灯笼门前挂,金色狮子街上舞,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君华服装店正式营业。
这虽然不是宋玉华的第一份产业,却是她第一份取了名字并且举办简单开业仪式的产业,周围的街坊邻居纷纷来贺,差点踏破门槛。
第一天生意很好,宋玉华、熊爱兰和山伢子三人忙到晚上九点过,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然而这一天的收获也是喜人的,当然,这不乏有第一天开业有优惠的原因。
山伢子在这里做了许久,再加上年纪小,学习能力强,很快便习惯新的店面进入状态,唯一不足的便是,他识字不多,也只会简单的算术。
既然想要将人培养成自己的小掌柜,自然是要采取行动,她决定请一位老掌柜每日中午来君华服装店专门教山伢子识字和算术两个小时。
而每日中午和下午,她也会来服装店守店,查看新店情况,并为山伢子分担一二。
又是一轮周末。
宋玉华让熊爱兰记得去替她君华服装店,便背着自制的帆布小挎包坐上去往山城的火车。
轻车熟路的到上次住过的旅馆登记入住,吃过午饭后,照着记忆力里贴着小广告的地方而去。
经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有些纸张已经破烂,有些纸张不知被谁撕扯掉,有两张还被乱涂乱画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玉华叹口气,将重新画好的珍珍肖像画重新贴上。
留上最后一张在手里,宋玉华一边走在路上,一边举起手里的肖像画询问过路的人,“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她是我妹妹,走丢了,我们都在找她。”
行人仔细看了两眼,遗憾的对她摇摇头。
有些淡淡的失落,却也是意料之中,宋玉华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太大起伏,若不是二姑哭天哭地的要来找人,她或许根本不会管何珍珍到底去了哪里。
重来一回,她对家人只有恨,那恨并不浓郁,随着时间渐渐消散,剩下只有在血缘羁绊上的聊以塞责。
有些时候,宋玉华也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冷漠,毕竟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可是想起上一世也正是这些所谓的家人,为了一点钱,便将自己推入火坑,她便无法释怀。
如今她生活安逸,可以做到不报仇,却无法原谅。
看向手里的肖像画,何珍珍啊何珍珍,你到底在哪,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思绪转动间,宋玉华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动着,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走到了哪里,周围尽是陌生的景象。
环顾四周,她找到一处公交站台,视线掠过上面一个个陌生的站台点,最后停留在倒数第二个地点。
凝视两秒,轻轻的笑了。
看来老天都觉得,她该去看一看他的,就算见不到人。
等了一会儿,公交车到来,许是因为通向郊外,所以车上乘客并不多。
宋玉华寻着空位坐下,脑袋靠在窗户玻璃上,半眯着眼,似乎想要睡觉,又似乎在观看窗外的景色。
当陌生的建筑渐渐变得熟悉,宋玉华便知,要到了。
拐过一个弯,穿过两个路口,公交车停下,宋玉华从车上下来,顺着街道向前走去,直到末尾,往左边一转,便能瞧见坐落在不远处的军营。
烦躁的心情顿时舒缓下来,并且染上些许甜蜜。
慢步走近,到了门口,宋玉华反而生出一丝踌躇,她上周刚来过,这周又来,值班的兵哥会不会觉得她来得太勤?
这个地方到底不同其他,不能让人随意来回。
想到这里,宋玉华便不再靠近,而是坐在了军营门口对面的街边花坛上,单手撑着下巴,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大门口。
顾军这会儿在里面吗?在做什么?五公里越野?又或是其他训练?
宋玉华用自己对军营生活的稀少了解,猜测着顾军此时可能在做的事情。
许是听到她内心的声音,忽然间,门内走出来一个人,绿色的军装修衬挺拔身材,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与站在门前的人换了岗。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宋玉华噗嗤一声笑了,上天果然是眷顾她的。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脸上一瞬间出现惊讶和狂喜的表情,但并未忘记自己职责的他很快调整好表情。
顾军面无表情,一脸严肃正直,一动不动目视前方,只是那双眼珠子,总忍不住像左边一点宋玉华所在的方向瞥一眼。
宋玉华紧抿着唇,想要憋住笑,但嘴角止不住上扬。
欣赏了一会儿对方那幅想看又不敢看的小表情,宋玉华站起身,好心情的往旁边走了一点,在顾军的正对面坐下。
思绪突的想起以前,她曾经也这样与正在站岗的顾军遥遥相对,虽然两人并不能说话,但眼神交流间总能浮现出淡淡的温馨与默契。
从包里拿出图画本和铅笔,宋玉华像上次那般,为顾军画上一副画。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将这幅画私藏,而是在右下角写上“真帅!”二字,然后小心翼翼撕下,将画纸冲对方摇一摇,放在身旁的花坛边沿上。
为了防止画纸被风吹走,她还特地找了个小石头压住画纸一角。
步入中年的少校大人刚从军营出来准备进城,便瞧见对面一个年轻女娃子正对站岗的士兵挤眉弄眼,似在调戏,毫无尊重可言。
少校大人当兵数十载,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不尊重军人的人,当即脸色一黑,大步走过去。
宋玉华脸上的笑容消失,眨眨眼,瞧着怒气冲冲向自己走过来的人,总觉得来者不善,难道这里不能停留?
“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语气严厉,似乎宋玉华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呃,这里不能坐吗?”宋玉华心里纳闷,她上次来也没人跟她说呀。
少校大人见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也不拐弯抹角,冷哼一声,直言道:“卫兵神圣,不可侵犯,你刚才那般行为实在有失礼貌,瞧你年纪也不大,父母可有教?学校可有上?”
宋玉华脸色涨红,羞窘不已。
没想到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对自己严厉斥责,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方行为换做别的对象实在失礼,但那人是顾军啊,正因为是顾军,她才会这样的。
瞥了一眼对方的肩章,级别还不低,为了避免给顾军添麻烦,宋玉华也不解释,老老实实认错。
“对不起,我错了。”
见宋玉华认错态度良好,中年男人满意的“嗯”了一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罢,目光一转,落在旁边那张画像上,“那是什么?”
意识到可能会被没收,宋玉华猛地将画纸抓在手里藏于身后,快速摇头,“没什么。”
中年男人眼神一凌,“拿出来!”
宋玉华紧抿着唇,并不想将顾军的画像交出去,但是也不像与眼前之人产生冲突。
两人一时僵持。
一条街道并不宽阔,不多三米远,再加上周围空旷安静,因此二人的对话让顾军听得清清楚楚。
见宋玉华被冤枉,被斥责,他心疼极了,若不是在站岗,真想立马冲过去将人护在身后。
他咬着牙,忍了半响,在两人产生争执时,眉头一皱,终于忍不住,离开了岗位。
手里的画纸被捏出褶皱,对方似乎不弄清她手里的东西不罢休。
一张画纸罢了,没必要在这里惹事,宋玉华如此安慰自己。
正要将画纸交出,递到一半,突然横空伸出另一只手,将画纸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