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都是长方脸,眼窝深邃,眉如柳叶,一看就是工于心计之徒。
张逵干咳一声,低声道:“这位是上头派来的万俟大人。”
那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拜倒在地,齐声道:“下官王世修、王钧甫、马柔吉,拜见万俟大人。”
万俟血淡淡道:“起来吧!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他已然猜到这次的任务是捉拿逆贼。
王世修答道:“回禀大人,明教逆贼在明月坳集会,我等已按大人指示,在西、南、北三方埋下伏兵三千,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东方,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四方共四千人马,必能剿灭坳中数百魔教逆贼。”
万俟血总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诡异,有太多的疑点都无法想通,便道:“前面带路,且看那些反贼在此地意欲何为!”
张逵朝那三人使个眼色,只和王世修带着万俟血离开幽谷,王钧甫和马柔吉则带领各自的人马,原地待命。
出幽谷折而向北,约莫走了三里,便又出现了一座山谷,山谷两侧悬崖峭壁,谷内阴气浮动,隐隐有桃花的香气飘出。
王世修道:“万俟大人,这里就是明月坳,为了不惊动贼子,我们没有派探子进谷。”
万俟血叹道:“张大人,王大人,你们且回去,我先进谷查看,半炷香后,你们便发动进攻,不用管我。”说完便大步进谷。
张逵一脸嘲讽,低声道:“是时候了,通知兄弟们,猎物入彀了。”
万俟血快步行走在谷中,脚踏青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响就像是半夜鬼推磨的声音,阴寒恐怖。
前面骤然出现一堆篝火,许多白衣乌帽打扮的怪人围坐在篝火旁,山谷风吹得火苗四处窜动,却是无法照清那些人的脸。
万俟血认得那些人是明教教徒的打扮,此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想到这一切太过顺利、太过平静了,明教在这里集会,怎么可能不在四处设下暗哨?他一路大步走来,却是没有遇到丁点阻挠,本身就很不正常。
突然,谷中一声巨响,咚咚的鼓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各个山头出现亮光,那是千人手持火把,正是张逵等布下的伏兵。
此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张逵等竟已发动攻击,万俟血心中不免觉得好笑,站在那里注视着谷中的一切。那些明教教徒虽然乱作一团,但他们只是来回奔跑,没有一个朝这边逃来,显然是在演戏。
饶是万俟血是个推演案情的推官,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先是义父万俟卨让他送信给临安县知县张逵,后是张逵带他来剿灭明教反贼,谁知谷中的明教反贼是假扮的,张逵又没有遵守约定,摆明了这是一个局,一个早就布好了的局。
万俟血想着一个闪身,一脚踩在旁侧的石头上,身子如鸿雁般跃起,一把抓住峭壁上的藤蔓,身子贴紧石壁,默然看着坳中的动静。
官兵从四周涌来,喊杀声响彻山谷。双方相遇,象征性地打斗了一会儿,那些明教教徒便被悉数拿下。看着他们夸张的表演,万俟血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张逵等人很快赶到了坳中,寻不到万俟血的身影时,便立即下令,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万俟血。
王世修叹道:“这件事若是走漏了风声,我们都难逃一死。”
张逵恨声道:“那狗娘养的一定还在这里,吩咐下去,严守各个出口,到了天亮,就是他无处遁形的时候。”
万俟血吊在悬崖上,又等了好几个时辰,眼看东方发白,心知若他再不走,就会将命留在这里,便抓住藤蔓,缓缓爬了上去。也是张逵等人小瞧了万俟血的本事,崖顶只有寥寥数个守卫,万俟血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一路净捡小道,黎明时,已是回到了临安县城,在驿馆换了快马,直奔杭州。
回到府上,风伯告诉他万俟卨已经回转湖北,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面令牌。万俟血看过信后,骑马赶到了御营军。
军营门口,彩旗森然。
万俟血拿出令牌,立即有兵士带他来到营帐。营帐内传出阵阵笑声,那兵士先行进去通报,很快万俟血被请了进去。
帐内歌舞升平,三个妙龄舞妓,正翩翩起舞,其身形如柳,曼妙的舞姿犹如桃花笑对春风。两个军官正一边喝酒,一边观舞,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好不惬意。
万俟血眉头微皱,也不行礼,冷哼一声,怒然瞪着那两个军官。
主位那军官虎背熊腰,粗眉大眼,满面狰狞,正是御营军统制官苗傅;客位那军官生得一张好马脸,肤色白皙,眼小如豆,乃是威州刺史刘正彦。
苗傅盯着万俟血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摆手道:“退下!”那三个舞妓立即躬身行礼,缓缓退出。
被万俟血扰了兴致,刘正彦一脸的不满,问道:“苗兄,这位是谁?”
苗傅笑道:“刘兄,我认得他,他是杭州推官万俟血,官职虽小,却是个人杰。”他走到万俟血面前,问道:“万俟兄可是稀客,不知来我军中有何贵干?”
万俟血肃然道:“苗大人,临安知县张逵勾结魔教,意欲造反,请大人即刻发兵,剿灭逆贼。”
苗傅神色变了几变,沉声问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有证据?”
万俟血道:“下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断不会有假,再者这里有我义父的书信,大人一看便知。”
苗傅接过书信,看得极为认真。
万俟血心道,原来义父早就发现张逵有反心,才命我前去试探,谁知张逵沉不住气,看了那封信后,竟欲设局将罪名推到我身上,但他小瞧于我,是他犯下的致命错误,只是……
正想时,苗傅将那书信放到火上烧掉,转身道:“刘兄,张逵造反,我马上去见都统制,未能好好招待刘兄,还请刘兄多多担待。”
刘正彦起身笑道:“大事要紧,大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