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湛本是守宫门的中军统制,先一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给叛军开方便之门,从他参与兵变开始,或许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朱胜非喝斥道:“吴湛,你疯了吗?”
吴湛大声说道:“宦官、馋臣当道,我等清君侧,力保大宋江山,难道错了?”
朱胜非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找不出话来反驳吴湛。
就这一晃的工夫,苗刘带着大军冲进了皇宫。两边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似乎已无法避免。康允之全身冷汗直冒,叛军可是保卫皇帝的御营兵,岂是他手下那些土士兵能够比拼的,更何况在人数上,他们就已经输惨了。
朱胜非瞪着苗傅,怒道:“苗傅,你敢造反?”
苗傅嘶声道:“苗傅不负国,只为天下除害。”
朱胜非和康允之闻言面面相觑,他们都明白,王渊已死,苗傅还要除害,那“害”自然便是赵构最宠信的宦官康履。
康履、蓝珪初皆为康王府都监,曾从赵构使金营,赵构即位后,恃宠用事,与内侍曾择等凌忽诸将,踞坐洗足,诸将立于左右,所以疾恨他们的人很多。凡是与他们交好的人,都会前程似锦,步步高升,而与他们交恶的人,轻则贬谪,重则性命不保。
自古宦官祸国殃民者甚多,但后世帝王很少引以为鉴,其中缘由,颇值得推敲。
康允之正不知所措时,看到一边走来两人,喜道:“万俟血,你来的正好,快说说这事该怎么办!”万俟血向来多谋,此时出现,就好比是康允之的救命稻草。
那时,万俟血和苗傅分手后,便和张凤去吃饭,突然想起那个吴湛就是守宫门的中军统制,之前张逵造反,苗刘二将带兵镇压,就传出了他们要造反的文书,苗傅又和吴湛搞在一起,几件事联想到一起,他顿觉不妙,这才赶过来,所幸还不算太晚。
朱胜非听了康允之的话,眉头紧锁,暗想万俟血在垂拱殿前救驾看着是有几分本事,但处理兵将造反这种大事,一个小小的推官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万俟血到了近前,肃然道:“朱相,康大人,那康履着实该死,既然所有祸端起源于他,也该在他身上结束,苗将军和刘将军并不是真的想造反,而是迫于无奈,奸臣当道,忠良便无用武之地。有劳二位大人请陛下出来,诛杀康履,军心才能安定。”
苗傅道:“对,只要杀了康履,我等自会散去。”
朱胜非此时也没有办法,万俟血此举,便是顺着苗傅等人的心,只要不危及到赵构的性命,死一个康履又算什么,再说此时若将这群浑人逼急了,宫内势必会血流成河,大宋江山也将不保。
康允之看朱胜非不说话,急道:“朱相,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可行的法子了。”
朱胜非在经过一番痛苦的内心斗争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万俟血又道:“苗将军,刘将军,我等去请陛下,你们不要乱来,如今金狗大举入侵,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你们若是伤害到陛下,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苗傅咧嘴笑道:“万俟兄弟,我信你。”
万俟血暗叹一声,与朱胜非、康允之一同去请赵构。
一行到了赵构寝宫,宰相朱胜非进言道:“陛下,苗傅、刘正彦发动兵变,杀了枢密使王渊,此时已杀到了宫中。”
赵构听到苗刘兵变,异常震惊,忙问:“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万俟血道:“如今只有陛下亲自到宫楼上安抚军民,否则无法制止叛乱。”他知道赵构一路逃来,最是怕死,又补充道:“臣愿以性命保陛下周全。”
赵构这才注意到万俟血,立即面露喜色,说道:“万俟血,有你护驾,我很放心。”早上万俟血一脚踢飞火马,救了赵构一命,在赵构眼里,万俟血有如天神,只要有万俟血在,他就不会有事,当即率众登上了内宫宫楼,看到楼下黑压压全是叛军,赵构心中惊骇,仍是壮着胆子喝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苗傅等人看到赵构,仍然山呼下拜,数千人齐齐跪倒高喊万岁,蔚为壮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苗傅枪头上挑着的王渊的头颅高高在上,俯览一切。
苗傅随即起身,厉声责道:“陛下信任宦官,结交宦官就可获得高位,汪伯彦、黄潜善昏庸误国却尚未流放,王渊遇敌时只知逃跑,却因结交康履而得到枢密的高位,我等立功不少,却得不到升迁,但我等无心造反,只请陛下杀了康履、蓝珪和曾择三个宦官,以谢三军。”
赵构答道:“若宦官有过错可将他们流放海岛,请将军们赶快回营。”
苗傅道:“此事都是臣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愿陛下以苍生为重,杀掉那些危害社稷的宦官。如果不杀掉他们,我们绝不会去。”
赵构道:“朕知道将军们忠义,朕现在就升你们的官,其他军士一律无罪。”
苗傅嘶声道:“如果臣等想升官,只要巴结康履便是,何必行此下策?”
赵构扭头看了康履一眼,康履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眼里全是惊恐,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赵构。赵构心想若是杀了康履,那他身边连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了,但听到苗傅诛杀康履的心甚坚,便问:“万俟血,你说我该怎么做?”
百官听到赵构此时竟向万俟血如此发问,俱是不解,齐齐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张凤站在万俟血身边,也觉得威风异常,不禁挺了挺胸脯。
万俟血嘎声道:“社稷为重,陛下何必珍惜康履?”
康履听到这话,登时脸色铁青,浑身直颤,望着赵构悲呼道:“大家何独杀我?”
宦官蓝珪站在赵构身后,小声道:“陛下身边又不是只有康履一人。”
赵构无可奈何,只得以袖掩面,点头默许。朱胜非立即下令将康履送下城去,那些早就看康履不惯的侍卫,赶紧将康履捆起来,用绳子顺着城墙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