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光远远地分裂成一条缝,逐渐扩大成一扇门似的形状,我的魂魄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逐渐向那扇光门飘去。
等那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跑出来查看时,我已经飘到了客栈窗前,准备归位。好在此时鸡鸣刚响,没有延误时辰。
阿绒蹲坐在我的身旁,用爪子不停地拽着着我的胳膊摇晃,嘴里念叨着:“蠢蛋,快醒过来啊!芜茗!”
我摇身一晃,魂魄自主地隐进了身体之中。我,终于回来了!
我睁开眼,眼神木然地看着前方。
一时半会儿,我还没回过神来。这灵魂出窍,当真十分伤身体。
阿绒见我睁开眼睛,却没有动作,于是扯着我的衣角询问道:“蠢蛋,你怎么了?”
我呆呆地转过头,看着它,半晌,终于开了口:“我竟然被引魂了。”
阿绒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被引魂了!”
我点点头,依旧保持着双腿盘坐的姿势,继而低头查看自己的双手。刚刚魂魄离体,触碰了禁锢,双手被灼伤,现在依然隐隐作痛。
黑色的气息从掌心中不断渗出,我盯着这团黑气,久久不再言语。
阿绒也看到了我手掌中的异样,不禁蹙起了眉头,它伸出手,覆在了我的掌心之上。
说也奇怪,它毛茸茸的小手本应十分温暖,可覆盖在我的手上时,我却觉得有一缕凉意传到了我的手心,那灼热的感觉霎时消退了几分,黑气也在慢慢褪去。
我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待到黑气不再渗出,那灼热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了。
我抬起头,看着阿绒那张可爱的小脸蛋,眼中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不知这小兽究竟是何身份,它并未时时跟在我的身边,却能够清楚地知道我的行踪,现如今这灼伤它也能轻松为我消解,它到底还有些什么本事,我全然不知。
阿绒的目光与我相对,它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打趣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你中意的玩意儿,这么深情地盯着本大人的脸看?”
听闻此言,我不禁笑了起来。心里却暗暗想着,既然它对我无害,那些它不主动告诉我的事,我便不再问吧。反正,来日方长。
“见你可爱,瞧着欢喜,多看几眼,有何不可?”我戏谑地回应道。
恢复了片刻,我站起身来,双手交叉扭动,晃晃脑袋,骨骼“咯咯”作响,这一番动作之后,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地回来了。
阿绒坐在我身后,斯条慢理地问道:“你说你被引魂,你可知是谁?”
我随手将桌边的凳子拉扯过来,一屁股坐上去,与阿绒相对而坐。想要静下心来,好好与它分析分析这件事。
“说来奇怪,我只见得一个模糊的黑影,将我引去了一个诡异的寺庙,到了那里,却发现它不见了。”我眯着眼睛,仔细回忆刚刚离魂时所发生的事情。
“那你可有见到什么?”阿绒顺着我的回忆询问道。
“寺庙…十分破败,应该许久无人去供奉了。而那周围,竟然都设了禁锢,鬼邪之类近身不得。”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微红的手掌心。
阿绒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听见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女人十分虚弱的样子,连说话都有气无力,而那男人似乎是看管她的。”
“莫不是那男人拐了女人,要去卖掉?”阿绒充分地按照自己看过的话本子发挥想象力。
“听那男人说的话,可以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那男人说,留着那个女人,是为了放血……”我琢磨着,继续道:“那寺庙院子中心,有一个圆形的图案,闪烁着微弱的光泽,我瞧着那痕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画的,也不知它有何用处。”我说着说着,将这两件事联合起来,忽然有了一个巨大的发现。
“那图案,莫不是用那女人的血绘制而成?”阿绒听我说到此处,竟与我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阿绒道。
我点点头,将心中疑惑也一并说了出来:“我疑心,这被囚住的女人,或许就是我们昨日里听到的那两个豪富——赵府,陈府失踪的女眷。”
阿绒眉头一皱,沉默地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若是当真如此,那我们也算是有了突破性的发现。”我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思考着说道。
“没想到这一下山,居然就碰上了这么棘手的事情。”阿绒跳到我的腿上,打着哈欠说道。
“棘手?”我顺势用手拨弄着阿绒柔软的毛发,反问道。
“你想想,你被引魂,对你使出这离魂术法的始作俑者是谁?它为何要引你去一个关着人的破落寺庙?这地上的图案若真是人血绘制而成,那绘制这图案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这一连串的事情,你不觉得十分蹊跷吗?”阿绒一一分析给我听,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真的蠢。”
这些也是我心中的疑惑,只是我尚未说出,就先被它安上了“蠢”的罪名,我委实委屈啊。
我用手戳着阿绒肥嘟嘟毛茸茸的小脸蛋,俏皮地说道:“是是是,我们阿绒大人最聪慧。那依您之见,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呢?”
阿绒十分满意我的态度,用小腿蹭着我的肚子,慢悠悠地说道:“依我看,还是得找昨天那个臭小子一起解决。”
噗,那么一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男人,在阿绒嘴里就变成了“臭小子”,实在滑稽得很。
见我强忍笑意,阿绒不解道:“怎么了?”
我连忙摆手,回复道:“无甚。”接着又说道:“你是不知道,昨个儿你生我气不理我时,我追出去问他姓甚名谁,说方便同他一起调查这古怪事情,他压根不想理我。也亏得你,磨破嘴皮子才说动他为我输入真气。”
阿绒听我这么一说,很是自豪,小尾巴一翘,都能把天给捅破了。它愤愤地说:“哪里有说破嘴皮子,几句话就把他搞定了。”
我附和道:“是,是。”
它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魅力,魅力~”说罢斜睨着眼睛将我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几遍,接着说道:“很可惜,你就偏偏没有。”
呵,好女不跟傲宠斗,我一点儿也不嫉妒。
“那您这么有魅力,不如自己去找他?反正我脸皮薄,可不想再尝他的闭门羹。”我煽动它道。
阿绒白了我一眼,心里其实明白得很,我是要让它去做马前卒。“去就去,不过是找个人罢了,你这小怂样儿,可得跟我好好学学!”它嗤之以鼻。
我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表示一定要好好向榜样学习。
现在天已经大亮,是时候填饱肚子再出去活动活动了。我叫了些菜,俗话说,酒足饭饱,才有力气好干活儿,我们准备和阿绒吃完了,再一起去找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阿绒口中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