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现在天色尚早,那怪事反而要到深夜才能发生,还有好些时候,我还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去四处走动走动,探听探听消息。
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也不便插手,只是好奇心驱使,想去一探究竟,到底要瞧瞧发生了些什么,搞清楚了便回来。不过若是他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开了口,我也愿意帮上一帮。
这白石镇风光倒是不错,除了这些墙面白晃晃的人家有些膈应外,小桥,流水,颇有一番韵味。
我从桥头跃下,稳稳当当地落在水面一只小船上。
周围有人瞧见了,纷纷惊呼。
我自豪地面带微笑向四周点点头,朝着船舱走去。
一个头戴斗笠的老大爷正在奋力地摇着船桨,丝毫没有料到身后正走来一个人。
我瞧见他斗笠下灰白色的头发,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边叫了声:“老爷爷。”
他吓得一个哆嗦,直直向前跌去。
我手疾眼快,马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捞了起来,这要是摔下去可不得了,这一把老骨头还不得散架了。
“公子,这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老头子我一大把年纪,可经不起这惊吓。我这还没靠岸,公子怎么上来的?”老爷爷用手拍着胸口喘着粗气,平复着被我吓到的心情。
我看他脸都吓得煞白,心里很过意不去。
凡人都喜欢钱,那我送给他点银子安慰安慰他吧,权当聊表一下歉意。想到这里,我从袖中掏出一锭变出来的银子,递到他手上,一边回答道:
“从桥上跳下来的。”我据实回答,“来得唐突,惊吓到您了,实属抱歉,这小小心意,您老且收着。”我笑眯眯地说道。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连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心知他想要,我了然地笑道:“不成敬意。”然后握住他的手掌,合了起来。
“我来向您打听些事情,您就与我好好说道说道,都是些传闻,不打紧的。”我扶他到船舱里坐下,用法术催动着船继续向前行驶。
为什么会选一个船夫来问呢?因为我觉得他一定渡过很多人,听说的消息也铁定更丰富些。
“我是一名修士,云游四方路经此地,听说了一件传闻,说什么陈家,赵家,但是不太详细,我这人猎奇心理极重,所以来问问。”这云游四方的修士身份,日后就是我标准的行当说辞了。
“不能提,不能提啊。”老爷爷连忙摆手,瞥过头去。
看来还不止客栈里那二人说得那般简单呢!我更是好奇了。
“你就说说,不打紧的。”我猜想他一定是害怕那传闻中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的赵家小姐赵兰儿就是那作祟的东西,怕说了会找上他来。
“提了半夜要找上门的。”他又直摆手。
在我的再三坚持和保证,以及又多给了一锭银子的前提下,他终于缓缓开口。
“这事儿啊,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是南来北往,道听途说。”他说道。
我点点头。
“这赵家小姐赵兰儿,那可是好一个知书达礼,娴静端庄的姑娘,却与陈家大公子结亲后,发生如此祸事,真叫人惋惜。当年赵家家主赵老爷和陈家家主陈老爷,二人自幼便一块儿玩耍,那感情可不是一般深。陈老爷继承他父亲的衣钵,下海经商,赚得钵盆儿满,又把府里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陈府比他父亲在世时还要富贵。而那赵家,原本就是小门小户,多亏了陈家的接济,还有陈老爷的指引,也做起生意来,逐渐发展成和陈家规模相当的门户。
两家并没有因此生疏,反而强强联手,在我们这里可是富甲一方啊。俩人就想着,亲上加亲,于是便许诺,若二人诞子,皆为男子,便是兄弟;皆为女子,便是姊妹;若是一男一女,则结为亲家,续上一段好姻缘。”
船家抬头向天看去,仿佛是见证了往日的光景一般。
我点点头,故事到这里还挺美满。
“后来呢?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我问道。
“后来,一切变故都要从一个月前陈家纳的小妾开始。”
这小妾还能生出诸多事端?
我带着疑惑的表情,继续听船家述说。
“你不知道,这陈家大公子,虽然生得俊美,却有疾病缠身,整日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镇上的人都说,估摸着他活不久了,这赵家小姐嫁过去,日后就是个守寡,吃苦受累的命。”
就算如此,也不用这般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吧?
“为了给他冲喜,两家就将这门婚事提前了。”
“那跟陈老爷纳妾有什么关系?”我一头雾水。
“陈大少爷的生母早已经过世了,家中没有主母当家。而陈老爷的小妾,也是那天过门!”船家老爷爷突然降低音量,十分神秘地说道。
这倒是稀罕,老子和儿子,同一天娶媳妇儿。我倒是好奇,这成婚还怎么进行?难不成,继母穿着凤冠霞帔,和陈老爷同坐在主位上,等着同样身着凤冠霞帔的媳妇儿和儿子,给自己行拜礼?
想想都觉得荒唐。
“那后来呢?”
“后来,陈大公子自然是要收拾一番,准备去迎亲。而陈老爷的小妾,因是青楼出身,不够台面,就自己带着一行人,去往陈府。”
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这赵小姐的失踪,和这小妾有什么密切关系。
“这青楼里面的女子,哪有干净的?听说那赵小姐的失踪,正是那小妾的风流债,讨上门来了。去了两拨人,一拨截了赵家的队伍,一拨截了那小妾的队伍。”
至此干系明了了。敢情那赵小姐,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赵小姐失踪了,那个小妾呢?”我急忙问道,按理说,也应该失踪了才是。
“一样,人也不知去向。”
果然如我所料。
“那为何城中人只传赵小姐失踪,却不曾传小妾失踪之事?”我好奇道。
“一般娶青楼女子做妾室,本就饱受非议,本来只要悄悄将人接进府里便成事了。可谁知陈老爷许了那小妾一个嫁娶之礼,一言既出,自然是要做到的。只是众人不曾想到,他竟安排在与自己儿子明媒正娶大家闺秀进门的同一天,这要传出去,那还了得,所以只是私下里找了些帮手,接应接应她,并未大张旗鼓地宣布。我也是听那些死里逃生的轿夫说的。至于真假,不得而知了。”
“那这跟陈府深夜有秽物作祟,又有何联系?”我继续发问道。
“这两个女子都失踪了,生死不明,但传出这个事情,人心惶惶,多以为铁定是死了,才有得作祟。”他降低了声音,生怕有人听到。
也就是说现在,镇上的人都默认为,那府中作祟的东西,就是赵家小姐赵兰儿,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这越来越有趣了,冤鬼枉死,游荡人间,不肯离去,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或者是还有心愿未了,才扰人清静。
大致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倒是十分可怜这赵家小姐赵兰儿。
若当真是她……
那我且去渡她一渡。
问清了陈府和赵府的位置,我便告别了船家,奔着陈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