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我早早地便醒了,阿绒在我身侧,睡得正香,嘴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我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它嗒嗒嘴,憨憨模样煞是可爱。用被子将它盖好,我便起床了。
院子里没人,我又去厨房看了看,灶台都是冷的,贵大哥和贵大嫂还没起来,昨晚肯定折腾了一夜,也该多睡一会儿。也不知道贵大哥怎么样了,吃了拢灵果到底有用没有。不过要查看情况也不急于这一时,让他们先好好休息才是。
于是我四处闲逛,想找找哪里有水可以洗漱。厨房水缸里面的水只剩缸底那一丢丢,用水瓢舀都舀不起来,只好作罢。最后终于在厨房后面看到一口井,我先是打了一桶水,洗了脸漱了口,整理好自己之后,又想到平日里贵大嫂要照顾贵大哥,不甚劳累,索性将水缸给添满了水。这样一来,也省得贵大嫂再麻烦了。
一番收拾以后,我便回了屋子。此时已经差不多辰时,他们却都还未起。阿绒还是睡得香得不得了,就连我开关门的声音都没把它吵醒。也好,那我就打坐习习心法。
我盘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渐渐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门外有响动,想必是贵大哥和贵大嫂他们已经起来了。于是赶忙下床,开门去看。
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灰色的衣裳,头顶发髻用粗布条盘了起来,背对着我,弯着腰,手里拿着斧头,正在用力地劈柴。厨房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闻着就十分诱人。
想必那一定是贵大哥了!
我沿着走廊走过去,在他身后轻声唤了一句:“贵大哥。”
他转过头看我,尽管我已经能想象到他的变化,但一时间我还是被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昨天那个步履孱弱、苍老不已的老爷子,分明是个眉目刚烈、轮廓分明的青壮年男人。
虽然皮肤略显粗糙,但已经不知比那皮包骨头好了多少倍,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这拢灵果果然有脱胎换骨之功效啊!
阿绒诚不欺我。
他见我盯着他,面色一红,感激道:“公子,多亏了您,我才能恢复。您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请受王贵一拜!”说罢便扔掉手中的砍柴刀,顺势跪了下来。
这哪里受得起,善心人人有之,况且也并非是我的功劳,要谢,还得谢古七老头子和阿绒呢。
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贵大哥,这礼我哪里受得起,我还想多活几百年呢!”我立马随着他的动作,扶住他的双臂,阻止他跪下,将他搀扶了起来。
“几……百年?”他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道,转即想到什么似的,笑道:“公子有如此惊天本事,哪里是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活几千年都不足为奇,倒是我这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才这么惊讶,公子不要见笑。”
几百年几千年也不是我能预料的,活在当下才是最好不过的。
“不见笑不见笑。”我摆摆手。
“贵哥儿,快过来把这些菜端桌子上去!”贵大嫂在厨房里吆喝道。
我随同贵大哥一起进了厨房,想要给他帮忙。
贵大嫂一看到我,便说让我出去。
“这厨房里又是油又是烟的,公子既是客人,又救了我们阿贵一命,就应该让我们好好招待,去坐着歇息就行,其他的让我们夫妻二人来做就是。”
我执意要帮忙,贵大嫂拗不过我,只好让我动手一起帮忙。
今天的菜肴比昨天丰富了许多,昨天多是素菜,今天却几乎盘盘都是荤菜。色香俱全,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贵大嫂还在做着菜,见我在旁边仔细观望,便说道:“昨日公子询问我如何做菜,现在要不要亲自来试一下?”
我兴奋地点点头,一脸期待。
她将锅铲递给我,示意让我来。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不好意思道:“我怕……浪费。”
我在不时山上可没玩过这些,万一弄砸了岂不浪费。
她微笑着,肯定地点点头。说罢便在一旁指导我,而贵大哥则在灶台后面往里面添着柴火,控制火候。
我在贵大嫂的指示下,将油倒进锅里。铁锅冒出阵阵白烟,颇为吓人。油噼里啪啦地响着,是时候把菜倒进去了。
听到油锅的声音我就觉得害怕,生怕它溅到我身上,烫疼了我。于是用手握住袖子,抬起胳膊,将脸遮住,贵大嫂见我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将装着青菜的盘子递给我,示意我倒进锅里。
我躲得更远了些,将青菜倾倒下去,青菜与油接触的瞬间,发出极其洪亮的“滋啦”声,吓得我差点把盘子也丢了进去。
贵大嫂赶忙从我手上接过盘子,用锅铲在锅中翻炒几下,响亮刺耳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见好像没了什么威胁,我挪开袖子,往锅中瞥了瞥,见那些嫩绿的菜叶已经变了色,颜色更深了,想必已经快熟了,我从贵大嫂手中接过锅铲,又翻动几下,一来一回,觉得十分有趣。
“快熟了,加盐。”贵大嫂提醒我。
我手忙脚乱地找盐在哪里,贵大嫂指给我看,一个黄色的小钵里装着白色的颗粒,里面还有一把精致的小勺子,我舀了一勺盐,又看了看贵大嫂。
“一勺都放下去吗?”我发问。
“那可要齁死人了,只需勺尖一点点即可。”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照她说的,只放了一点点盐,又迅速翻炒几下,她递给我一个盘子,我将菜盛了出来。
哇,这可是我自己做的第一盘菜!闻着这香味,只觉得满腹自豪。
终于做好了所有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足足有十二道菜,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通通都有,十分丰盛。
他们二人招呼我坐下,为我拿来了酒杯,斟满了酒,夫妻二人皆一人一杯,两人都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双手捧杯,对我说道:
“莫不是公子出手,我家相公的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多亏了公子,才让我们夫妻二人得以重新过上如愿的生活,这一杯,王氏敬您!”
“大恩不言谢,我王贵,也敬公子一杯!”
说罢二人双双饮下杯中酒,静静地看着我。
这意思是要我和他们一样,喝完这杯酒?
不至于,喝酒真不至于。
盛情难却,我只好硬着头皮,举起了杯子,也作一番酒前言:“皆因贵大哥和贵大嫂为人热情善良,因缘际会,贵大哥才得以痊愈,功不在我,都是天定。为了庆祝贵大哥痊愈,这杯酒,我干了!”说罢一饮而尽。
真的,辣喉咙,我把眼睛都憋红了。
三人都把酒杯放下,他们方才回到座位上。
“昨日唐突,见了公子还不曾知晓,公子姓甚名谁,师承何人,日后为公子祈福,也能有个准数。”贵大嫂一边为我夹菜一边说道。
我跟子瞳在一起时,也没想过叫什么名字,下了山来,也没想好取什么名字。既然没有名字,现场取名,那干脆叫“无名”好了。只是这“无名”也太过随意了些,不如取谐音之字,“芜茗”,想来不错。
于是说道:“恩师嘛,一向隐晦,不便透露姓名。我呢,‘芜茗’便是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