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宫中一片灯火阑珊,新帝初登大宝,设宴于楚宫北面的琼华行宫,宴请诸位官员、官员家眷,都来庆贺苏辞的继任。
琼华行宫四面环着大大小小的许多个池塘,水汽氤氲,青烟袅袅,缓缓上升,升腾着,将这一方四角宫落渲染得浑然若人间极乐之境。
编钟乐响,钟鼓琴瑟,伴随着外面的水声叮咚,交响回环在宫落间。
皇家的宴会,自当奢华无比,各式各样的奇珍,琼液,杂然陈列在桌上,布满眼球。策划宴席的人似乎也不考虑那佳肴的分量是否过于浪费,只论那排场是否足够盛大。
席间,更有舞女踏着水汽,翩翩然行来,足尖轻点,广袖飞扬,纤细的腰肢飘摇着摇曳着,和着悠扬的乐声,裙角的金边牡丹蔓延到腰迹,被带动着漾动着,流苏飞扬,流转间,灵动轻巧,妙曼多姿。
身处歌舞升平中,我似乎感到有些微醺了。
倏尔间抬头,去望了望苏辞,此刻,他端端地正坐在主席上,玄色衣袍与被金银精雕细琢而成的冠冕的映衬下,他现下的风华不输于曾经的任何一个时候。举手投足间,无不贵气逼人。
朝堂上的大小官员们正携家带眷的,轮番去朝他进酒祝贺着,他都一一尽数接下。
我轻轻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从席子上站起身来,手握着酒杯,抬脚慢慢走到了苏辞身前。
我款款跪下,躬身朝他行了一礼,道:“陛下,臣,敬你一杯,恭祝陛下初登大宝!”
陛下……当说到这两个字时,我的语气似乎还有些生疏,看来,我对这个称呼还不是很习惯。
说着,正要饮下杯中的陈年桃花酿。
可正在这是,我的握着酒杯的那只手的手腕突然被一只颀长的手一把握住了,不由得顿了顿,手中的杯子一抖,里面装着的酒水不住地溢了些出来。
顺着那只手手望去,它的主人,正是苏辞。
苏辞现下,已然正站在我身前,我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他长袍上的条条金丝修成的龙纹。他握着我的手,隔过冠冕垂下的流苏间隙,他的眉目依旧郁丽,长睫下,一双眸子清辉熠熠。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去想他为何要突然握着我的手,知觉手腕上一松,只消片刻,他已经松开我的手,松手同时,还一带顺溜地夺过了我手上握着酒杯。
再转眼间,只见他拿起酒杯,仰头已经便将杯里的酒水仰头饮尽。再绕指将那空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一气呵成。
须臾,他再次转眼望着我,“你酒量不好,便不要喝酒了。毕竟,你如果又喝醉了,我可没有时间再将你扛回定安府里了。”
他的声音寻寻传来,入耳时依旧是淡淡的,凉凉的,仍然听不出半点情绪。
闻言,我望着他,不觉有些失神了。
氤氲的水汽四处飘散,迷离着,迷了眼,离了心。恍惚了片刻,我方才想起回话,道:“谢陛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