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怡然回到家里,把书包脱在了沙发上,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浑身软塌塌的。家里的佣人站在沙发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她的关心。看着她这样垂头丧气想说也没敢说出来。她攥了攥手里捏着的围裙,低着头慢慢退出了客厅。
“张妈,我想吃桂圆莲子粥。”雍怡然大眼睛一闪一闪,盯着曲面大屏液晶电视旁的那一束插在釉色小圆口瓷瓶里的百合,嘴上吩咐着,俨然是个小主人的姿态。
“小然,你说你想吃什么?”厨房里的流水声哗啦啦响,张妈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雍怡然皱了皱眉,她似乎想起了插花的主人,把怒气撒在了张妈的身上“我说我想吃桂圆莲子粥!”雍怡然扭过头去瞪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因为用力,辫子甩在了她一侧的脸上,抽的小脸有些火辣辣的生疼,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天就是不一样,她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就从心里冒了出来,蹭蹭往上窜“听不清楚就滚”。张妈愣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桂圆停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发这么大火。她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被一个孩子这么吼,搁谁谁心里都受不了,要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还等着钱上学,要不是不得不赚这份钱,她才不会低三下气地受这份气。摊上这样的孩子,这家人也真够闹心的。
雍怡然在学校里的好脾气在回到家后暴漏无疑。老师同学眼里所谓的乖乖女,好学生,只有在家里才会卸下面具,露出皮囊之下那副真实的面孔。
“好,我马上做。”张妈用袖子蹭了蹭额角的碎发,想让它不要耷下来遮住了视线。早知道这头发这么耽误事儿,还不如剪了去呢。
张妈口上答应着雍怡然的话,想起了一个月前家政介绍所蔡主任说的话。这家子前几个保姆就是被这家的女孩气走的,这孩子脾气古怪,心眼倒好。张妈暗笑了一下,撇了撇嘴,想到“哼哼,心眼好倒没看出来,脾气可真是比大小姐都难伺候”要不是这家主人的官还不小,能出的价钱也比市场价略高一点,就是蔡主任咋说她都不会来的,虽说是个保姆,干的是服务别人的事,但好歹自个儿也是个有尊严的中年人了,平白无故地哪能受得了这气。她提了提肩,呼了一口气,劝解自己“和小孩子生哪门子气,我拿到我的钱,她骂她的,犯不着为她的话生气。”她必须得把这份工作做完,她没有任性的资格,也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人到了这个年纪,哪里还有什么在乎不在乎的东西,能够正真撼动你作为的无外乎家是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和地里的那些个人,其余的都不重要。当然,除了那些在CBD里,坐着转椅,俯瞰着这个城市面貌的人。
雍怡然丝毫没有为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感到一丝丝不妥。她随手拉过一个线雕的复古靠背,软软地瘫在上头。莫名的烦躁在发泄完脾气后更严重了,她拿抱枕砸了砸脑袋,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头痛之却中。原来生活不只有锦衣华服,空虚的灵魂,却没人会为你的失落买单。
她四仰八躺,打开了电视机,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电视里的古装人物明晃晃的亮在眼前,顶着一个个快要压死人的累赘头饰,看的她却喘不过气来。心越来越焦躁,烦躁在电视人物矫情的呻吟里愈演愈烈。“啪”一声,她关了那可憎的电视。
望向了窗外,目光停留窗格上,好一会儿,她拿起了桌上的白色苹果手机。
“喂,有空吗?出来喝酒,我很烦。”
电话那头应答了一声,没问原因,就挂了电话。
雍怡然放下手机,起身走向了卧室。脱了校服,换了一件黑色露肩短袖和一条破洞牛仔短裤。走到梳妆台前,挑了个不浅不淡的阿玛尼口红,用指尖沾了沾朱丽叶色的眼影,画了点淡淡的妆。她五官很精致,但不喜欢素颜。
她照了照镜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搜索了一圈梳妆台上的精致小瓶,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宝格丽的魅蓝香水上。缺了什么都行,唯独不能少了香水。如果说酒是男人的命,那么香水就是女人的命,她一直这么认为。
她钟爱各种各样的香水,就像喜欢收集香水的母亲一样。
打理好了一切,径直走到了门口,随手穿了双母亲从专柜里拿给她的迪奥黑色长筒丝绒鞋,那是开学时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没想起来穿,扔在柜子里,今天有空了,正好可以试试。
正准备走,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冲着厨房那头喊道:“张妈我出去吃。爸爸要是回来了,告诉他一声就行。”好像得了健忘症,她感觉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她说话的态度明显缓和了点,不知道是因为妆色提亮了心情,还是因为出门的缘故。
“哐”的一声,门关上了。房间内安静了下来,门口还散发着她走后留下的余香。
张妈又怔了怔,这祖宗呢!刚洗好的莲子都已经下锅了,现在却又要出去,是谁非要嚷着吃粥,真是难伺候的祖宗呀。
她心疼锅里的东西,就像心疼自己一样。她找了个饭盒,把锅里的莲子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