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悦来不依地拍了下老者的脊背。“穆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取笑我?”
老人笑呵呵地举手投降。“好好好,那位汤公子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过咱也救过他的命不是?这条就算抵了。
现在他为了老爷的事儿又在帮你奔走,这就算咱们欠人家的了。金家有恩怎能不报?待借到了同心盏之后,我便问问他有没有家室,倘若尚未婚配,那老头子我给他介绍一位名门闺秀如何?”
“穆叔!你又拿话堵我!”金悦来急得扑上来要捂他的嘴巴,行动迟缓的老人避让了两下,却还是没能躲开,只得后退半步笑呵呵地讨饶。
“成,不提了不提了!是老头子我多事了,小姐快收收吧,说不定大王女殿下稍后便来了,那位殿下在百美图上排行和你可差不多,小心别被比下去了。”
金悦来气哼哼地收回了手,有些泄气地嘟囔了两声:“谁在乎那什么百美图啊,根本就不准,蓝家那位将主比我美多了,不还是没上那破图吗?”
接着,她有些扭捏地别过了头,小声对老人说道:“穆叔,虽然不用给汤牧介绍什么闺秀,嗯……不过你可以问问别的,比如高堂是否安在啦,家中是否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意思是还想问问是否婚配吧?老人无奈地看着眼神躲闪,小女儿态毕露的金悦来。罢了罢了,老爷这闺女真是白养了,这颗大白菜怕是快要留不住了。
这时,一位鲛人内侍引着两人进入了大殿。
“两位,女王陛下此时不在王宫内,宫里只有大王女殿下尚在,不过还有两位客人也要拜访殿下,还请您二位在此稍待片刻,稍后会有仆婢奉上香茶。”
一道温和的声音接着响起。“不必了,我们应该是一起的。”
金悦来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汤牧和蓝峤岳。“汤……”惊喜万分的金悦来正待开口,一旁的老人却抢先拱手施礼道:“原来是蓝将军和汤公子,有劳二位替我金家的事奔走了。”突然被人抢了话头,金悦来只得怏怏地住了口。
老人侧头瞟了委屈的金悦来一眼,心下暗道:小姐你可矜持点儿吧!平常精明强干的样子丢哪儿去了?那点儿小心思都在脸上写完了,你这么上赶着去贴,那臭小子万一是个不开窍的,别平白让人看轻了!
汤牧见到金悦来果然在这里,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笑意,刚准备开口打招呼,却见身边的蓝峤岳拱手还礼:“蓝峤岳见过穆先生,上次一别已有二十余年,穆先生身体可好?”
老人呵呵笑道:“是呀,应该有二十五年了吧,没想到蓝将军依旧风采照人,我倒已经垂垂老矣了。”
蓝峤岳摇了摇头。“不过是些许皮囊小事,先生不必挂碍。当年冀州大水,您代文小姐出言怒斥漳河龙王,呵退龙宫来使的英姿犹在眼前……”
汤牧听着两人的商业互吹,实在不好意思出言打断,只得在一旁和金悦来不停地眉来眼去。
金悦来秀眉微挑,脸上一片喜意。你也来啦?
汤牧点了点头。对,我也来了。
金悦来双手比了个杯子。你也听说了那同心盏的事?
汤牧再次点了点头,反手比了颗心扔了回去。没错我也是来借那杯子的,不过你来了估计就不用我借了,但蓝家的人情倒是已经欠了。
金悦来俏脸一红,瞟了一眼正和蓝峤岳谈笑风生的穆叔,偷偷学着汤牧的样子,红着脸比了个心丢了回去。欠了就欠了吧,这都是小意思,只要……
“咳咳!小兄弟注意下举止。”汤牧的耳边突然想起了蓝峤岳的声音。
“别转头,我是在用元气秘法传音。那位穆先生就是一位儒门修者,虽然和我一样只是最初级的感应境,但估计离真灵境仅有一步之遥了。这种修者灵识通达世事洞明,遇事前必心有所感,你和金小姐两位的动作,最好还是稍稍收敛些吧。”
汤牧顿时收起了小动作,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礼貌地对奉上香茶的仆役道了谢,身姿端正地抿了一口茶水。
“那位穆先生是金小姐母亲身边的人,曾是白鹿书院山长的记名弟子,虽然无心修习导致未曾勘破真灵,但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感应境巅峰。他昔年护送那位文小姐游学时,曾在漳河遭遇洪水阻路,和不少灾民一同被困在漳县难以离开。
那位穆先生一怒之下,便顶着暴雨在漳河龙王庙骂了一天一夜,生生骂的那龙王收云止雨,不仅如此,最后他还烧了他老师的一篇书帖,硬是唤来了东海龙宫的人,硬生生逼得漳河改道半月之久。”
汤牧回想了一下蹈海秘册中有关传音的法门,鼓起那点少得可怜的元气,断断续续地试着传了一句话回去。
蓝峤岳只觉得耳蜗微麻,一股熟悉的元气便冲了进去,汤牧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多……谢蓝先生提……醒,敢问这位……穆先生名字……叫什么?”
正和穆叔相谈甚欢的蓝峤岳不由得微微一顿,连传音你都会了?就听我传了几句话,自己无师自通学会了?不对,这操纵元气的方式有点怪异,好像是蹈海秘册上记载的法门。
蓝峤岳一边思索一边传音道:“这是蹈海秘册附录里的传音法门?你连这个都学会了?我记得那附录里还有两门同样难学的秘术,小兄弟你也学会了吗?哦对了,这位穆先生是青州人士,本名穆桧英。”
“噗!咳咳。”汤牧嘴里的茶水顿时喷出来不少。穆、穆桂英?主动技能是破阵的那个?呸!我是说挂帅那个杨门女将?
汤牧讪讪地又倒了杯茶。“那两门秘术我都看过了,只是还没用过,不知道算不算学会。对了蓝先生,这位穆先生既然是儒家修者,为什么还会被那些海盗打劫?你看他手上的纱布,听金悦来说他好像还被那些海盗拷打过。”
蓝峤岳一边说话一边继续传音道:“儒道不修肉身,普通的儒道修者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在勘破真灵境能够精神出游之前,并不比一位平常人强大多少。只不过虽然对普通人没什么威胁,但那些享受人间香火的鬼神,以及山精妖物、鬼魅魍魉之流却都对这些儒生退避三舍。
我们有肉体遮蔽,自然不惧儒生们外泄的精神意念,但鬼物没有实体,精怪又并非人身。一位心念坚执的儒生堪比行走的剧毒。
前朝有位大儒,年轻时常在家附近的河边读书。因为求学之心甚烈,外泄的神念扰得河里的青蛟不得安生。那蛟忍了足足十年都没敢找麻烦,最后还是请当地城隍夜里托梦,又奉上百金为礼,一番哭求只希望那位能换个地方念书。那位大儒赴京赶考时还曾被歹人劫走过财物,但却能逼得河里的蛟龙敢怒不敢言,儒道的神异可见一斑。”
汤牧若有所思地点头传音道:“真是碰的一手好瓷……额我是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一位修者还能被海盗打劫。嗯……果然还是读书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