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绿漾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坐在她身旁,女孩的身高近较矮些,笑嫣想起她每每和忆夕玩在一块的时候身高却到了忆夕的肩膀处。
“太后,忆夕呢,我怎么好久都没看到忆夕弟弟”?
自小,尚清歌和夜忆夕关系十分也好,为此史笑嫣也常将她接入宫来,只是自从夜锦玉当了皇帝后她便很少进宫了。
“忆夕啊…”,好似没戳中了心事,笑嫣眉头拧了一下,温绿漾立即拉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斥道:“忆夕弟弟现在是王爷,肯定有事要做,谁像你整个跟个野丫头一样”。
“我是野丫头还不是你教出来的”,清歌做了个鬼脸,笑嫣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别说她,忆夕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是吗”?清歌蜷在母亲的怀里,吃着嘴里的糖果,嘴里含糊的说道:“那他的可早点回来,他还说要娶我为妻的,要是他不回来,说不定我就被隔壁家的枫小子给抢走了”。
“清歌,你看你才多小就学会这些东西了,胡说八道”,温绿漾和笑嫣见状莞尔,这温绿漾是端庄文雅,也不知当初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出来。
“没关系,我倒挺喜欢清歌这模样的孩子”,史笑嫣微笑着注视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回忆起从前夜忆夕陪在自己身边时的情景,和孩子相处总之情不自禁的让人把什么都给忘了,无忧无虑。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生一个像尚清歌这么可爱的小孩出来。
“就是管不住”,温绿漾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不过眼睛里的疼爱却是瞒不住的。
“总比孩子都没在身边要好”,笑嫣微笑着说。
夜忆夕被带走的事,温绿漾也听尚思淳说过,便说道:“别担心,皇上会把他找回来的”。
笑嫣牵强一笑,伸手摸了摸清歌的小脑袋瓜子,“忆夕不喜欢这里,要是他能过得好的话…不回来也罢了…”。
温绿漾暗自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开口,清歌不满的撅嘴,“那怎么行,忆夕要是不回来,以后怎么娶我”。
笑嫣忍俊不禁,“那清歌刚才不是说隔壁的枫小子也喜欢你吗”?
“可是还是忆夕比较顺眼点”?清歌乌溜溜的眼珠放出光辉,插着小蛮腰,“因为他什么都听我的,以后绝对不敢欺负我”。
“死丫头”,温绿漾再也忍不住了,“忆夕是你能高攀的上的吗”?
“没关系,反正也只有你家这个混事小魔女才能降的住他”,笑嫣被她们逗得难得露出久违开怀的笑容。
“不知太后和温夫人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一旁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几人侧过脸去,坐在高台上的夜锦玉探过身子来瞧她们,兴许是因为见到她难得像今晚这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溢了出来,好看的眉头也笑的弯弯,十分的柔溺。
“只是在聊一些孩子的事”,温绿漾目光落在清歌身上,笑道:“都是我这孩子不懂事”。
夜锦玉也顺着她的目光瞧去,见她怀里的孩子生得圆圆的脸,肌肤粉嫩粉嫩,一双乌亮亮的眼睛洋溢着慧黠的星灿光芒,微微动了动,“她就是你从前再王府怀的那个孩子,生得巧,叫什么名字”?
“叫清歌”。
“这名字好听”。
“是太后娶的”,温绿漾抿唇微笑。
“是吗”,夜锦玉将目光投向笑嫣,似笑非笑的突然弯过脸靠近她耳畔。
史笑嫣怕被人瞧见,只好将身体往内边移了移,熟知夜锦玉早已瞧破她动作,从后边伸出一只手偷偷拦住她的腰,状似无意的在她耳边低低一笑:“以后咱们的孩子还是由你来取”。
史笑嫣微红着脸瞥了他一眼。
夜锦玉已经面色从容的恢复了微笑。
离她们最近的温绿漾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当做没瞧见,直到看见不远处的朱桑青将目光望过来时,边笑着将清歌推上前去些,“清歌,你还没给皇上请安呢”。
“皇上万岁”,清歌大概是和夜锦玉并不熟稔的关系,很乖巧的听了母亲的话,但孩子天真心性,目光在夜锦玉身上逡巡一阵,疑惑的道:“皇上,你的模样和忆夕长的好像”。
稚音不大,可台下的舞曲正巧停了下来,满朝臣都听进了,投来奇怪的目光。
温绿漾慌张的赶紧拉过爱女,捂住她的嘴巴。
夜锦玉面色变了几变后,朗声一笑:“那是自然,“忆夕是朕的弟弟,不像朕像谁”。
“是啊,是啊”,朝臣们连连附和。
夜炫麟立即站起身来,高声举杯道:“臣敬皇上”。
之后夜瑾逍、夜随烯也相继站起了声将这片尴尬的气氛化开。
男人喝酒总少不了绝色佳人,莺莺燕燕间有不少舞女都朝夜锦玉身上贴去,笑嫣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便起身说累了,告辞离去。
夜锦玉也没拦她,只是深意的目光送她远去后才重新投入这片热闹的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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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天虽然暖和,但到了夜间那阵阵夜风吹在人脸颊上,直如刀割一般,借着廊下朦胧的光史笑嫣反而迎着风走去。
没走多久,后面又有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灯火朦胧的担着轿撵行了过来,待靠近,里面传来一阵清脆“停”的声音,朱桑青一张莹润通透的玉脸满脸惊喜又恭敬的从里面探出来,“哎呀,原来是太后娘娘——”。
说着忙叫人放下轿撵,下来行礼,“桑青叩见太后娘娘”。
“平身吧”,笑嫣淡淡的笑了笑,“皇后怎么这么早就回寝宫了”。
“还不是皇上”,朱桑青羞意的低头,“皇上见臣妾不胜酒力,让臣妾早些回宫歇息,这不,特地还安排了轿撵送臣妾回宫”。
“是吗”?史笑嫣又道:“皇后难道今晚没有看到那群载歌的舞女和妃嫔如何讨好献媚,就不怕乘虚而入”?
朱桑青听了反而笑得更灿烂了,“自古皇上谁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的,桑青也不是个不识大礼的人,可不管怎么说臣妾还是这宫里的皇后,皇上腻了早晚会回到臣妾身边的,而且…皇上说过他的一颗心都在臣妾身上,永远不会变得,太后也是过来人,应该比桑青更明白才是”。
“是,皇后果然是识大礼的人”,史笑嫣笑着夸她,“哀家却自认还没皇后这般懂事”。
“太后过谦了”,朱桑青眸光在她身边转了一拳,又十分关切的叫道:“哎呀,太后怎么没坐轿撵,这皇上真是疏忽了,永禧殿路途遥远,夜里风寒,不如太后坐臣妾的较撵回去如何”。
“不用了,哀家倒觉得这天气凉爽不错,想自己走走”,史笑嫣抽了抽嘴角。
“那太后您慢走”,朱桑青忙恭恭敬敬的低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凝重的笑容。
“皇后,你看太后怎么听了您的话也没反应”,一旁的宫女皱眉道,“是不是她看穿了咱们的伎俩”。
“她越冷静就说明她越生气,没有一个女人听到这些话不可能不在意的”,朱桑青脸上露出与之不符的诡异笑容,“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只不过她的镇定出乎了我的意料,丞相说的没错,她果然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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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笑嫣越走越快,这风好像又更冷冽了,直冻的人连心脏都要麻痹了吧,小碧和如春紧跟在她身后,因为走得太快,手里的灯笼也忽明忽暗,前面便更加朦朦胧胧的了。
史笑嫣猛的想起从前在南苑也同夜锦玉也一同走过这样的路,那时两人正在冷战,他便说起这样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实在不好…。
是,的确是不好。
一股嗜心的怒火涌了上来,一停身,回来用力将身后紧跟的灯笼扫在地上,执做的灯笼很快便燃烧起来,照的她脸色阴晴不定。
“太后——”,小碧和如春都被她吓了一跳,几乎不曾见过冷静的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见朱桑青那番话的确是狠狠刺激到她了,可是她刚才装的实在太平静了,谁知道回过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你们先回去,我想静一静”,史笑嫣深吸了口气,拿过小碧手里的灯笼,两人都不大放心的看着她。
小碧皱眉道:“太后,我知你心情不好,可是现在也大半夜了,您又要一个人,要是迷路了…”。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走走就回来”,史笑嫣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那片朦胧的回廊里走去。
“我们要不要跟去”,如春不放心的说。
“她想不通,你让她冷静冷静”,小碧长叹了口气,“还以为平静日子终于来了,没想到好像更糟了…”。
史笑嫣现在心情的确是很糟,不,简直是糟蹋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什么时候像这一刻想要杀掉朱桑青泄恨的冲动,可是她能泄什么恨,凭什么说人家朱桑青便是所有错的根源,她在乎的、她爱的又关一个朱桑青何事,她充其量不过是将所有的现实一一摆弄在自己面前,让她能早点明白过来,让她明白她从前是把一切都看的太简单了,男人吗,可以爱你,可同样见到如花似玉的女人投怀送抱,焉能没有反应。
可恶,她到底在想什么。
从前她根本不会想这些事,这些后宫女人最俗的想法,想不到有一天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不屑于去争宠,也放不下那份傲气。
“可恶——”,她到底在想什么,一掌拍上身边的大石头,轻而易举的在她掌下成为碎末。
“好深厚的内力…”,花丛里突然走出一道翩然的身影,满头白发炫的人微微恍惚,一双含着笑的双眼直觉深不可测的诡异。
史笑嫣惊了惊,就算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通常也能察觉到有人靠近,而她刚才却是一点也没注意到,是她太疏忽了,还是他的修为境界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境界了,“玉丞相——”。
“笑嫣姑娘好像心情不大好”,玉瀚天望着那块被她震碎的石头,随意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恭敬,倒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丞相大人倒是好情致”,史笑嫣恢复从容,“今晚可是皇上为尚将军和二王爷设宴的日子,丞相大人怎的来了此处”。
“众人饮,倒不如一人独饮”,玉瀚天从身后拿出一坛酒,微微一笑,“今晚月色当空,天气正好,不如太后娘娘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臣相大人是闲云野游灌了,还是根本不将哀家放在眼里,连一点尊卑都不分”,史笑嫣冷冷的视线射向他。
玉瀚天也不生气,径自走向花园一处石凳上坐下,“我是以为你并不喜欢太后这个位置,所以思索了半响才决心将太后娘娘当做江湖的普通好友喝上一杯,太后娘娘若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状似随意,反而让史笑嫣更加警惕起来,想了想,坐在她对面。
没有酒杯,玉瀚天仰头拿着酒坛喝了一口然后直接递给她。
笑嫣望着他喝过的酒坛微微怔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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