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臣妾还是知道的,知道群臣对臣妾是怎样的看法,臣妾给皇上带来了多少王朝上的动荡。所以在此,臣妾想要请求皇上几件事,若是皇上对臣妾有情……不,若夏侯泰对纳兰千雪有情,便让千雪走得瞑目。
千雪这一生,一共爱着两个人,一个是夏侯泰,一个就是夏侯伊。臣妾知道皇上在朝里因为伊儿颇受争执,也知道皇上不想再与其他女子繁衍儿女,然伊儿终究是纳兰千雪的儿子,皇上的执着,只会让伊儿活在更加残酷的未来中,也会让东卫走向灭亡。
皇后娘娘一直以来陪伴的臣妾,也视伊儿为己出,但尽管皇后娘娘隐藏的很好,可同为女子的臣妾,却看得出,皇后娘娘……凝文早从很久之前,或许在当年去王府还玉之事,就对皇上产生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愫,多年已过,对皇上的情早已生根,臣妾知道,皇上也早已感觉的出,只是因为心中放着臣妾,所以一直不去面对,甚至刻意忽视……王朝对于皇上从来不去宠幸皇后早有流言,凝文为了皇上与臣妾背负了许多女子不能背负的重量,但这样对凝文不公平,凝文是一个好女子,是一个值得皇上珍惜的女人。
所以……如果千雪已经不行了,便求皇上去接受凝文,凝文与皇上的孩子,才是能被天下人所接受的皇子,太子。
臣妾知道,在皇上心中,天下何其之重,让东卫后继有人,也是王者之则。
臣妾愿皇上在臣妾尚还有意识时,能让臣妾获悉皇上与姐姐共结连理之消息,如此,臣妾也便可以安心的去了。
此事为其一,其二……
……
夏侯泰忍痛看至如此,双眸中几乎已经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希望,无比灰暗,心如刀绞。
他缓缓折上了信,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时间流逝,度过了白昼,又降下到黑夜,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的事,直到最后,他才苦苦一笑。
“雪儿,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难,一件比一件痛……这就是你要朕对你的补偿吗?这就是你拼尽性命要留给朕的话吗?”他自言自语,齿间力道愈发加大,“纳兰千雪……你终究,还是将朕推向了别的女子,你终究,还是舍弃了朕呐……”
说完这句,夏侯泰突然间就将那信纸狠攥成团,然后痛苦的嘶喊一声,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下了桌子。
外面守着的郑喜一听,急忙推门看看情况,然后就被这凌乱的南书房吓得怔在了原地,然后大喊:“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夏侯泰如没有灵魂的躯壳般无力地坐在原处,然后一笑,将郑喜召来了身边,道:“郑喜啊……朕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呢……”
郑喜看了眼被攥起的信纸,更是一心不解。
半晌,夏侯泰缓慢的将那纸团拿到身前,桌上,一点一点珍惜地将那纸铺平,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好,喃喃道:“郑喜啊……传一道旨吧。”
夏侯泰如没有灵魂的躯壳般无力地坐在原处,然后一笑,将郑喜召来了身边,道:“郑喜啊……朕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呢……”
郑喜紧忙应声,专心听着夏侯泰接下来的话。
然而当夏侯泰毫无感情地念出了几个字后,郑喜一下就愣住了,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
他想追问,却见夏侯泰已经拿着那信,静静自椅子上起来,静静地向着南书房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
而那一声,却透着一股倾世的悲哀……
“郑喜,晚膳……不用准备了,准备些酒吧……朕,今夜,只想忘记一切……”
郑喜望着夏侯泰离去的背影,也感到万分心痛,长叹一声气,弯身替夏侯泰捡起掉落在地的东西,而后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下眼角,喃道:“皇上……”
月华宫中,凝文刚刚安抚夏侯伊睡去,轻拍着他微微发冷的身子,凝文不免有些惆怅。
这孩子从千乐宫回来,本以为会大哭大闹,不料却安静的出奇,除了与她和枫巧言道几句,没有与其他人说任何一句话,然后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这样闭眸睡去。
不过究竟是否真得熟睡不得而知,凝文猜想,就算是伊儿没有睡意,大概也是不想在与周围这些人周.旋。所以她也不再去惊吵这孩子,转身也去沐浴更衣准备睡了。
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她也有些心神疲惫,而此刻最让她担心的,无外乎是皇上与千雪。
想来,看到想要亲手了结自己孩子的千雪,皇上的心会很难受的吧……
凝文摇摇头,入池沐浴,也没停留太久,将一身的汗水洗去,便也匆匆套上衣服欲返回正房。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内侍太监跑入月华宫,急切地说:“皇后娘娘,刚得了消息,皇上今夜要来月华宫,皇后娘娘快准备下吧!”
凝文一愣,然后失笑摇头,“皇上是来看伊儿的,莫要大惊小怪。不过伊儿已经睡下了,若是皇上来,也要和皇上叮嘱一声――”
“不是的皇后娘娘!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皇上前往月华宫,是要宠幸皇后娘娘,这件事整个皇宫都知道了,皇上现在已经在前往月华宫的路上了!”
凝文一下怔住,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反而是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正蔓延着一种怒意,“你说皇上是来……”凝文垂眸深思,下意识摇着头,“不可能的……皇上绝不可能这般做,而且还是在今日这个时候……”
凝文越说脸上的血色越浅,蓦地一咬牙,“就算皇上真是打算如此,本宫也绝对不会依的,这一定是一场误会!……皇上来的事,暂且不要惊动三皇子。”凝文言罢,甩开长袖便向着外面而去,而那气势也根本不像是去迎驾,反而倒像是质问。
不多时,凝文便已经来到了月华宫门口,脸上写满了疑惑,着实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不远处可以见到一行人已经在往这边而来,凝文带人上前去迎,却先迎来了一身的酒气,紧接着就看到夏侯泰右手提着酒壶,正缓步向月华宫走来。在看到凝文后,夏侯泰冷笑一声,没有停步,在靠近时,忽而脚下踉跄,凝文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扶住夏侯泰的身子,道:“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夏侯泰靠在凝文身上,若有似无地笑着,带着扳指的右手轻轻扶在凝文纤细的肩头,然后抬起狭长双眸看向她,略有调侃道:“朕……来临幸皇后了,皇后……不高兴吗?”
“什么临幸……皇上一定是醉了,快来人,将皇上搀回房!”凝文急语,结果却被夏侯泰打断。
他缓缓自凝文身上脱离,指尖挑起她的下颌,又是一声轻笑,然后径自向着凝文的房间走去。擦肩而过时,带起了浓浓的酒风,也带起了凝文的长发。
凝文当真是有些懵了,她有些不明白在夏侯泰眼中的那缕又轻蔑,又哀默,又怜悯的神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神情,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甚至……莫名的有些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