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太医红着脸,迅速道:“不要乱说,不要乱说。”
说罢,扭头就走。
走出两丈远的样子,尤太医的左脚绊住了右脚,“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胡慧春尖利的声音响起。
尤太医的身子颤了颤,趴在地上,简直没有脸再爬起来。
“难道是崴脚了?”
胡慧春走了过来,扶起尤太医,又问,“脚崴的严重吗?”
尤太医:“……”
都是医者,让他怎么装哦?
尤太医顶着巨大的压力,喃喃道:“我,我喝多了。”
胡慧春狐疑地看了看他,尤太医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烧,整个人都像是要燃烧起来了,化成灰,被风一吹,就这么消失掉。
这样就不用那么尴尬。
胡慧春假装相信,对着肩膀一抽一抽的木真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扶尤太医起来,今天尤太医喝多了,不必看诊,还是明儿再来吧。”
“也好,也好,”尤太医顺势就做出来醉的不能看病的糊涂样子,“头有点不舒服,兴许是上头了,免得看错了诊。”
这下,胡慧春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木真上前轻轻一扶,尤太医的身子就像是踩在了云朵上,压根没有施力,就这么脚不点地地被木真扶出了裴府,扶上了马车。
晕晕乎乎的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裴俊也看到了这一幕,惊叹道:“胡先生的侄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身手,这位胡先生究竟是什么来路?”
旁边的仆人哼了声,“管宋家这么多闲事做什么?老爷交代过,宋家在这里住一天,我们就做好家奴一天,其余的闲事……莫理。只要他们不碍事就行。”
裴俊没有作声。
尤太医在马车内也惊叹道:“你这身手是跟谁学的?真是厉害。”
木真笑笑,道:“雕虫小技,尤太医不必惊慌,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您愿意娶,我姑母还未必愿意嫁呢!”
“你胡说什么?”尤太医脸涨得通红道:“我有妻子儿女,怎么能停妻再娶。胡先生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屈尊去做人家的偏房?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再乱说了,毁人清誉。”
木真板着脸,严肃地道:“行,好走。”
尤太医:“……”
这什么人这是。
……
白蕊眼泪巴巴地拿了胡慧春给她的见面礼,打开来看,里面是个小瓷瓶,瓷瓶里有一颗大大的药丸。
“胡先生所赠,必然是好东西,”宋语冰安慰白蕊。
果然,白蕊破涕为笑,拿着瓷瓶宝贝地不撒手。
“你总得问问胡先生这药丸是做什么用的,”宋语冰看她那乐坏了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胡先生送给小姐的是百毒能解的翡翠,自然送给我的也不会差,说不定是那种能够救命的灵丹。”
白蕊愉快地畅想。
然而,最终还是耐不住去寻了胡先生问。
木真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屋子。
宋语冰毫不意外地看到木真又出现在自己的屋内。
“你今天怎么来了?”
宋语冰不解地问:“你真的是胡先生的弟子吗?”
“那是当然,”木真笑着道:“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师兄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宋语冰吸了吸鼻子,娇俏地道:“要是胡先生是你的师傅,怎么能被你安排来宋家?”
“而且,胡先生真的是你的姑母吗?”
“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宋语冰有一种直觉,木真不简单。
武艺超群,行止得体,和齐国公世子又关系亲密,还能做胡慧春的徒弟。
送给她的玉牌,雕工精美,挂在脖间,隐隐发着温热。
这样的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总而言之,木真绝不是她起初认为的秀春坊里一个小小的监司。
木真摸了摸鼻子,笑着道:“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姑母,只是他有个癖好,喜欢装扮成女人。”
宋语冰“嗯”了一声。
木真这句话说得是真话。
木真又道:“我的确是他的徒弟,只不过和你学的不同。师傅杂学旁收,只要他感兴趣的,都会去学。”
宋语冰点点头。
这也是真话。
木真看着宋语冰道:“你梦里拜师的事,你当我真的相信?你不也有很多的秘密吗?”
宋语冰哑然。
“既然我们都有秘密,那么我们就等到想告诉对方的那一天,再开诚布公,好不好?”
木真的这个建议正中宋语冰的下怀。
“好。”
两人击掌盟誓。
木真又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参加你的拜师宴,让你知道我们成了师兄妹,我们两个人结盟可以更紧密些。”
宋语冰点点头。
的确,有了胡慧春做中间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亲近。
木真见她认同,眼睛里闪过喜色。
“你送给齐国公世子的那幅绣图,他赞了又赞,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绣品,太后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
宋语冰急切地问。
“只是你确定要让他公开送出这份贺礼吗?”
“齐国公世子说,这份贺礼一旦送出,他自然是沾了鳌头,只是你会不会有什么隐忧?”
木真观察着宋语冰的神色,不放过她的一丝为难。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
宋语冰轻松地笑了笑,“要是齐国公世子仔细对比,就会发现,这一幅绣品远远超出之前的绣品,没有人会想到,这幅绣品是我绣的。也请齐国公世子为我保密,等到我需要扬名之时,再请齐国公世子开开金口。”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木真笑了。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并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将那些不好的绣品拿到秀春坊去,也没有问她,为何能有着那样和年龄不相配的绣技。
宋语冰相信,她的一举一动,芍药都会向他禀报。
毕竟,前世她也是在秀春坊呆过的人。
木真能够猜到她的身上有秘密,但也的确如他所说,绝不会刨根问底,而是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说。
宋语冰对木真的这份体贴,十分的感激。
“记得把玉牌贴身带着,这样才会带来好运。”
木真走时再三叮嘱。
宋语冰从脖子里扯出系着红绳的玉牌,笑着道:“师兄,我记得了。”
脖子上的肌肤比玉牌还要莹润,将红绳映衬的格外好看。
木真匆匆看了看,迅疾收回目光,道:“我该走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嗯。”
宋语冰点点头,目送着木真从窗子跳出去。
她想着,木真身上的那股子冷香,怎么那么好闻。
……
太后的寿诞,所有的官家夫人都以能够带着儿女出席为荣耀,独独广宁侯夫人不这么想。
上官燕总是状况不断,刘嬷嬷坦言,“三小姐的规矩,没有个两三年,只怕是学不好。”
侯夫人直叹气。
李嬷嬷道:“侯夫人,我们两姐妹教导过的官家小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像三小姐这么难教的还真是少见。”
上官燕的脾气暴躁,稍不如意,就又叫又跳,不愿意听从。
她们姐妹两也被气的够呛。
还真是从未见过这么顽劣的女子。
这些都还罢了。
两个嬷嬷都有看家绝技——戒尺神功——能将那些不老实的女孩子抽打的哭爹喊娘,老实听话。
可上官燕是什么人啊。
你的戒尺拿出来,她就要轮皮鞭。
被侯夫人用家法训诫了几次,又收了鞭子之后,上官燕变老实了。
但也仅限于此,上官燕开始想尽办法毁坏她们的戒尺。
刘嬷嬷相伴多年,被磨得油光蹭亮上了包浆的戒尺就差点毁掉。
上官燕还有一个让人头疼的特性,就是记吃不记打。
同样的事情,你教了一遍,她不愿意听,好不容易让她听了,也只有这次,下次她又犯。
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两个嬷嬷都后悔接了这个差事,但是又不能不尽心,广宁侯府势大,可不敢轻易得罪。
自家的女儿自家知道。
侯夫人心里明白,这两个嬷嬷说少见,实际上就是唯一。
从未见过,开天辟地就见了这么一个。
侯夫人头疼的厉害,她向上官成保证过,一定要让上官燕扭过来性子,再别出去丢人。
现在,两个老嬷嬷竟然说要两三年,这简直是要命。
“落霞,你去好好说说那个孽障,”侯夫人实在不想去见上官燕,这些天,她嘴皮子都磨破了,也动过家法。
每次上官燕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好好的,转过脸,就忘了。
是真的忘了。
直到下次被打,才会想起来。
落霞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一颤,恭敬地道:“是,夫人。”
自从夫人和世子和好之后,落霞就知道,夫人已经从世子说的那些话里判断出来,她靠到了世子那侧。
现在之所以还活着。
只是因为,夫人还未得到世子的真正谅解,俩人和好之后,世子对夫人的热情远不如从前。
夫人不想因为她这个小蚂蚁的性命和世子分了心。
而且,落霞明白,夫人暂时找不到一个能放心得用的大丫鬟,能帮着他们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