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太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接着,她去看了宋语冰,笑着道:“燕儿被关在海棠苑,听说和那两个嬷嬷总是对着干,嬷嬷们都受不了燕儿的暴脾气,说是要走,被你小姨哄了许久,又许了许多东西,这才留了下来。”
宋语冰只是笑笑。
上官燕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宫里出来的嬷嬷又最是会看人下菜碟,闹得这么厉害,只怕也是嬷嬷们故意在小裴氏面前要好处。
只是母亲记恨着上官燕,巴不得看着她倒霉,当然不会细想到这一层,只当成个笑话来说。
宋太太又笑道:“你小姨还说,她都快要愁死了,担心燕儿去了太后的寿宴,会闹出来笑话。还说要是你没病该多好,还能同去,约束住燕儿。”
说罢,收了笑容,叹了口气。
话里话外还是有些遗憾女儿不能去太后寿宴。
宋语冰道:“太后的寿宴想必有许多人去,我跟着去了,也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表小姐。哪有自家大哥中了状元,作为状元的妹子来的身份高贵。”
听了这话,宋太太喜的合不拢嘴,但又叹口气,道:“也要你大哥有这个运道才行,京城里的才子如过江之鲫,你就这么说着,自家人听了倒没有什么,若是外人听到了,不知会怎么笑话我们这从扬州城来的井底之蛙呢。”
宋语冰笑着道:“娘不也是觉得大哥能中状元的?我想做状元的妹子,才不要做陪衬上官燕的表小姐在宴席上,被人家挑来拣去。好歹我外公也是叱咤风云的裴丞相。”
这话让宋太太十分舒心。
“对,还是我女儿有志气。”
宋太太乐呵呵地坐了一回,就走了。
宋语冰叹了口气,白蕊悄声问:“小姐为什么叹气,是不是因为太太方才说的话?”
“嗯,”在这个打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身边,宋语冰并不想隐瞒。
白蕊嘟着嘴道:“太太就是偏心,要不是她去寺庙里祈福,不带上小姐,小姐也不会被侯夫人这么磋磨。刚才太太还想着要是你没生病,还能跟着府里的三小姐一起去参加太后的寿宴。”
宋语冰道:“我娘这样又不一天两天了,我就是发愁。”
“发愁什么?”
白蕊忍不住问,一旁的芍药也伸长了耳朵。
“我娘处处以我大哥为先,想让大哥恢复宋家和裴家的门楣。但我外公并没有留下什么故旧,就连舅舅都被外公要求不得入朝为官,守着旧宅不要来京。侯府又是个虎狼窝,大哥在朝中并没有什么臂膀,实在是太辛苦了。”
宋语冰想起了前世宋元衡的努力奋斗和无奈的结局,心里就忍不住担忧。
不上三皇子和广宁侯府这条船倒是可以。
但是大哥无根无基的,在朝中怎么出头?
娘放了那么多的心血在大哥身上,又怎么能够再继续的忍耐十年、二十年,甚至几十年?
大哥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年纪轻轻就要做家里的顶梁柱,背负着母亲的期望,还要为家人遮风避雨。
大哥现在也不过十七岁,尚未及冠呢。
重活一世的宋语冰,并不会因为母亲的偏心,就抱怨不已,而是深深体会到了宋元衡日子的不易,为大哥担心。
白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却又想不出来什么话给小姐宽心,皱着眉头,瞧着甚是娇憨。
芍药的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小姐,您是不是该药浴了?”
白蕊:“……”
原本心中升起忧愁、焦虑全都被要烧药水的颓丧挤走了。
白蕊一出去,芍药就道:“小姐,您绣的那个荷包还要不要送人呢?”
宋语冰不高兴地道:“我绣了,人家又不一定想要。”
又丢了一句:“我何苦来着。”
还是记恨着木真丢她荷包的事。
“木大人就是性子有点急,他生气小姐拿白蕊的手艺哄他呢。”
芍药笑着解释。
宋语冰不高兴地看了芍药一眼,“你们是一伙的,当然要帮着他说话了。”
芍药有些尴尬地道:“小姐,不如我将木大人唤来,你们把话说开就好了。木大人和齐国公世子关系亲密,听见你说齐国公世子的坏话也难免有些不高兴。小姐既然和木大人结盟,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闹不痛快。你说是也不是?”
宋语冰“哼”了一声道。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允了。”
芍药喜滋滋地给宋语冰施了一礼,道:“多谢小姐赏奴婢这么大一个面子。”
宋语冰又打听起来木真的事情,芍药一问三不知,只说木真功夫很好,人也能干,和齐国公世子关系甚好。
宋语冰撇撇嘴。
芍药就只是笑。
不一会,窗外就响起了轻叩声。
芍药连忙将窗户推开,一个人影就扑了进来,脸上带着银色面具,不是木真又是谁。
宋语冰心中暗想,这芍药传递消息倒也快,木真来的也快。
她只是看着木真不说话,木真站在窗前也不出声。
芍药笑着道:“奴婢在外面站站。”
算是把风去了。
宋语冰气哼哼地将新做的荷包丢了过去,“喏,给你的谢礼。”
木真的手轻轻一探,便将荷包攥在手里,并不着急看,先问:“是不是你亲自绣的?”
宋语冰:“……”
这人还真是烦人的不行,宋语冰转过身背对着木真坐着,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留着。”
“不是,不要。”
木真的两句话险些没有将宋语冰噎住。
“是,”宋语冰气的不行,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来。
木真这才笑嘻嘻地将荷包放在眼跟前看,“真是不错,我素来不喜欢荷包这些东西,戴在身上嫌累赘。不过,是你亲手缝制的,也是一份心意,我绝不会辜负,会天天都系在身上。”
听了这话,宋语冰的脸涨红。
真是又气又恼。
绣了个荷包,人家还说用不上,嫌弃累赘,戴在身上像是给了多大的面子似的。
再加上,她素来给大哥绣这些东西绣习惯了,觉得给木真送一个小荷包也算不得什么。
之前也是让白蕊绣的,等到和木真生气,自己又来绣。
全然忘记了,这送荷包也会让人误会有别的什么意思。
“你还给我。”
宋语冰也坐不住了。
起身,到了木真的身边,伸出手来,又说了一遍:“你还给我,我另外绣个你得用的东西给你。”
木真咧开嘴笑的开心,露出一口结实的白牙,道:“我有那么傻么?你拿走了就不会再给我了。你要给我另外绣个得用的,你绣了便是,我再多一样也不会觉得为难。”
宋语冰:“……”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人。
宋语冰白了眼木真,气哼哼地又坐了回去,道:“你想的到美。”
木真道:“想都想的不美,那还长脑袋干什么?”
芍药在外面抿着嘴笑个不停。
真是想不到,主子竟然见到了宋小姐,话就这么多,还这么调皮。
和以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宋语冰又被气的不轻。
木真才道:“太后娘娘寿诞,齐国公世子已经备好了两份贺礼,一份就是你的绣图,打算私下里孝敬给太后娘娘。”
宋语冰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木真。
“齐国公世子为何这样安排?”
木真问:“怎么?难道你不想这样?”
宋语冰摇摇头,“我当然希望林世子这样做,毕竟,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和侯府撕破脸的准备。”
“那你还敢将绣图送到秀春坊寄卖?”
木真十分不悦,声音不免就大了些。
“你做事情怎么会这么没有轻重,要是万一秀春坊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做,要是齐国公世子没有分成两份礼来送……”
宋语冰到了那个时候不就得面临着和侯府撕破脸的境地了吗?
“我自然也是想好了托词的,毕竟那些绣品都是我之前在扬州绣的,我可以说是为了换零花钱,就放到了秀春坊。”
宋语冰低声解释。
虽然她觉得她并不需要向木真解释,但是木真的气势很足。
而且,看着木真为她操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宋语冰就解释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不让木真觉得她是一个乱来的人吧。
木真这才收了身上的威压,道:“以后做事,不能再这么冒险,有什么打算要提前和我说一声。”
宋语冰犹豫了一下,没做声。
“嗯?”木真走过来,低头看着宋语冰,“怎么不说话。”
真是好气人啊。
宋语冰从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个“嗯”字来。
木真这才放心。
又道:“你看看,齐国公世子为人多好,你还总是看人家不顺眼。”
宋语冰还没有缓和过来的心情,又被木真这句话弄得堵得慌。
“好,齐国公世子最好了,我错了,你走吧,我要泡药浴了。”
宋语冰放弃了和木真好好说话的努力。
木真摇头:“你明明说的不是真心话。”
“我真心要泡药浴。”
宋语冰更是生气。
“不,你前面说的话。”
木真还是坚持。
外面站着的芍药都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宋语冰道:“前面我说的什么?你说齐国公世子好,我同意了,你还说我说的不是真心话,你可真是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