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妈妈有点发呆：“那咱们家小姐呢？”
不是一直说侯府想和宋家联姻的吗？
关妈妈听何妈妈说这话，都当成严家的笑话在听，难道说，最终要被踢出局的是自家的小姐？
那可真不是个什么笑话了。
“咱们家小姐，”裴氏冷笑一声，“就那个性子，嫁入侯府只怕被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言辞之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原本我还想着冰儿是病了心里记恨她小姨，等好了，见到世子只怕又要嫁了。”
“现在看来，我这庶妹只怕心里压根不会惦念冰儿是她外甥女。冰儿也寒了心。”
“单论起人才来，严家的六小姐可远比不上冰儿。但要论起家世来，严家是勋爵，比起宋家来，门第要高不少，就这样，世子妃不也活的战战兢兢的么？只怕这世子妃的死也别有隐情，”
说到这里，裴氏叹口气。
“我那个庶妹能嫁入侯府，心机不少，能在侯府站稳，手段不少，要是她念着冰儿是她的外甥女还好，若是想着我们宋家势薄好拿捏，岂不是给衡儿找不自在。”
夫君在的时候，就将冰儿当成掌心里的宝贝，衡儿也同样如此。
要是冰儿被拿捏住了，岂不等于衡儿也被拿捏住。
身为丞相府的嫡女，裴氏当然明白，儿子有人提点能够高中，仕途上有人给予帮助，会走的更顺。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看到儿子被人掣肘。
能从千万学子之中脱颖而出固然可贵，但三年就有一回。
无数学子如同过江的鲫鱼，数不胜数。
能决定仕途是否长远的是稳妥。
只要足够稳妥，进士出身的官员按部就班地升职，略有成绩，熬到年龄就能进内阁。
裴氏对儿子重振门楣有着很高的期望，甚至有点迫切，但丞相府的出身又让她目光不会局限在一时，挑危险的捷径来走。
关妈妈明白大少爷宋元衡在裴氏心目中的份量，立即道：“既然小姐也不贪恋世子妃这个位置，不如就此退出的好。”
“你可是听说了些什么？”裴氏知道关妈妈的性子。
能这样说，一定是听到了些什么。
关妈妈道：“何妈妈说，当年和她一同陪嫁的大丫鬟死的死，卖的卖，只剩下她一个。在侯夫人身边得用的都是那些从外面买来的丫鬟，前年，侯夫人还处死了身边的大丫鬟。”
“这样说来确实就有些奇怪了。”
身边的陪嫁丫鬟反而不得重用，都是那些外路买来的得了重用，这本就有些蹊跷，而且身边的大丫鬟通常是知道阴私最多的人，能被处死，说明侯夫人真的有点不能说的秘密。
黄莺手里也有着侯夫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裴氏果断地摇头：“的确，还是就此退出的好。”
……
第二日，裴氏早上起来看着宋语冰用过早膳，这才去了梅园见侯夫人。
宋语冰悄声对白蕊道：“我娘应当是做了决定。”
白蕊问：“什么决定。”
“婚事。”
白蕊立即紧张起来，道：“小姐为何不让我说。”
世子和夫人之间的那点事情快把白蕊要给憋疯了，她晚上睡觉都害怕自己不小心说梦话说了出来，要是能讲给太太听该多好。
“我这是保你的小命那。”
宋语冰叹息，白蕊总是这么不设防。
“这个秘密，一定要让母亲亲眼所见，或者从旁人那里听到，千万不能从你的嘴里听到。”
白蕊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
宋语冰还想说点什么，寒烟在外面晃了晃。
话便吞了回去。
白蕊厌烦地朝寒烟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
……
宋太太对着眼前这个妩媚多姿，八面玲珑的庶妹，也是厌烦的很，但却又不得不压制住与之周旋。
上官燕见到宋太太立即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宋太太有些吃惊。
以往这位侯府三小姐行事骄纵，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这会儿怎么就变了性子。
“燕儿真是一天一变，比以前懂事多了，妹妹好福气。”
宋太太知道上官燕喜欢旁人夸她，于是就搜刮了些话来夸赞。
上官燕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颌。
侯夫人叹道：“姐姐瞧见的不过是皮相罢了，每天为了她真是操不完的心，上次去齐国公府，又惹了她大哥生气，说是要从宫里请教导嬷嬷。这不吓的厉害了，在这里装乖呢。”
宋太太在心里想，上官燕的确该好好管教一番，不然嫁到谁家就是和谁家结仇。
但嘴巴上却不能这么说，还得宽慰侯夫人：“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燕儿以后会越变越好的。”
听到能越变越好看，上官燕的眼睛都笑弯了。
亲热地喊了声：“姨母。”
看着这么没有城府的女儿，侯夫人在心里默默叹气。
狗肚子盛不了二两油的东西。
给点夸奖，就尾巴摇的要上天。
宋太太笑着道：“燕儿真是越来越乖巧了，妹妹要经常夸她，小孩子就是喜欢被人夸，夸起来就学的快些。”
侯夫人问：“冰儿可是经常被姐姐夸奖？”
宋太太叹了声，“冰儿启蒙都是她父亲做的，时间长了就养成习惯了，学什么做什么就不需要我催促。说来惭愧，我对冰儿甚少用心。”
“姐夫这样的大才子亲自给冰儿启蒙？”侯夫人惊讶的合不拢嘴，“怪不得冰儿的才学那么好。”
宋淮安当年是三元及第，才华横溢又长相俊美，被丞相榜下捉婿，将最得意的大女儿嫁给了他，可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就连侯夫人都暗自艳羡过这门婚事。
谁知道宋淮安命短呢。
上官燕嘟着嘴道：“所以娘以后不要再责骂我了，父亲也没有给我启蒙，再说就是父亲启蒙也是教我刀剑棍法，又不会教琴棋书画。”
侯夫人：“……”
想了想道：“你倒是会找借口，那你哥哥和姐姐呢？”
上官燕恼了，道：“那你又不会给我启蒙。”
大哥和姐姐们的生母是林氏，林氏是齐国公府的嫡女，自然也是才华横溢。
侯夫人所学的不过是跟着生母和嫡母争宠，如何打扮的漂亮，如何能抓住男人的心。至于琴棋书画不过是学来应景的，嫁到侯府，侯爷是个耍枪弄棒的，侯夫人干脆就再也不弄这些。
侯夫人也恼了，道：“你可真是个不省心的，竟然还学会顶嘴了。”
宋太太：“……”
劝了好半天才把母女二人之间的争吵平息下来，宋太太笑着道：“燕儿是个心肠实诚的孩子，听说冰儿病了，她还专门去送了些好药材。”
“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妹妹想必也没少操心。”
侯夫人笑着道：“这个混世魔王别看平日里和冰儿总是闹别扭，其实心里还是想着冰儿的，那天从宫里回来，知道冰儿病了就非闹着要去看，被我拦住，自个回去又整理了侯爷托人带回来的药材送了去。”
“世子也为冰儿的病没少操心，听说骆驼奶能滋补人，专门派人去找了骆驼奶回来，没想到太医说冰儿太虚，怕不能克化，到便宜了我们。”
宋太太一脸感激地道：“真是太感谢了，冰儿病好了，再好好谢谢你们。”
侯夫人问：“冰儿的身体不知道如何了。”
宋太太叹息了一声：“不过是慢慢养着罢了，我看她用了早膳，不过是一小碗就饱了，身子瘦的只有一把子骨头。”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哽咽道：“看这孩子这样，我真是难过。”
侯夫人笑着道：“姐姐快别哭了，吉人自有天相，等冰儿熬了过去，我们两家好好说说婚事的事。”
宋太太有些犹豫。
侯夫人眉心一跳，觉得不妙，连忙问：“姐姐莫非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尽管说来便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说罢，看了眼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上官燕，道：“这不是你小孩子该听的，该去练琴了。”
上官燕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
弹琴比舞鞭子还累，她的十根手指头磨得生疼。
但又不敢拒绝，怏怏地退了下去。
宋太太道：“能和侯府结亲，我自然乐意，只是……”
“只是什么？”
侯夫人急得不行，但还是尽力压制。
“只是冰儿这个病，我心里没底，太医说要静养，这谁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好呢。”
“按世子的年纪，只怕想早些生子，出了丧期就会定婚成亲，这……”
宋太太说的句句有理，侯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道：“世子对冰儿上了心，只怕也等得。”
她就不相信，宋太太能够有这么大的志气，拒绝掉快要到嘴的肥肉。
宋太太摇了摇头，“虽然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冰儿嫁入侯府本就是高攀，世子眼下新鲜，自然等得，新婚还行，日子久了，只怕难免生出怨言。”
“不如这件事就等到冰儿病好了再议。”
宋太太一脸诚恳，让侯夫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妹妹，我知道你一心为了冰儿打算，但我也不能亏了你。你毕竟是做继母的，世子并非亲生，若是为此离了心，反倒不好。”
听了这话，侯夫人的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