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冰把梨园一关,开始安心养病。
侯夫人时不时地派人前来看望,自个也有空就过来探视。
侯夫人派来的人,通常都见不到宋小姐的面。白蕊收下了东西却守着门,说小姐要养病,没精神见人。
只有侯夫人亲自来的时候,才能看到面色苍白躺在拔步床上的宋语冰,娇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就这样,姨甥二人也说不上几句。
这次的打击,像是让宋语冰失去了生机,对什么都灰了心。
开始侯夫人还有耐心,但看看离太后的生辰越发近了,侯夫人坐不住,又来到了梨园探视宋语冰。
“这个春杏真是个该挨千刀的,在我那里装的老实,背地里却这么偷奸耍滑,”侯夫人恼怒地数落,“你也是,这么个玩意儿你还敬着,看看,敬出毛病来了吧。”
宋语冰歪在仰枕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虚弱地道:“小姨,我,我,我……”
“行了。”
侯夫人修长的手指往下压了压,指尖上染着凤仙花,自带着不可言说的韵味。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想着是长辈赐下来人,怎么会不好。你这样想原本是敬重我的意思,谁料到春杏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这才弄出这样的事。但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将中馈交到你的手上?”
宋语冰脸色羞红,懊恼地道:“小姨对我这么好,我,我却辜负了小姨的期望,我……”
一旁的何妈妈见缝插针,“夫人心疼表小姐的心思,真是让人见了眼馋。怪不得三小姐都经常说表小姐才是夫人亲生的呢。原本好端端的事情,就被春杏那个蹄子给搅和黄了。侯夫人这两天为了小姐的事愁的晚上觉都睡不好。”
何妈妈帮腔,是想要将话题引到绣图上了。
宋语冰用帕子搽了搽眼,两行清泪便慢慢淌下,挂落在颊边。
不得不说,宋语冰真是个美人儿。
即便是病的憔悴,脸色苍白,这病弱的样子,也让人垂怜。
何妈妈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样的人才,真是去宫里做娘娘也做得。
宋语冰泪眼汪汪地看着侯夫人,一脸恳切,慢慢地道:“小姨为了我的事如此操心,真让冰儿过意不去。这件事,小姨一定不要告诉我母亲和大哥,我这身体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好了,别让他们为我白白操心。”
侯夫人听了,忍不住叹息,将手盖在了宋语冰的手上,“好孩子,你好好养病,这个时候你还顾念着你大哥的秋试。你且放心,等到姐姐回来,我一定将你好好地交给她。”
宋语冰脸色更加苍白,似乎说了这么些话,累着了。
侯夫人也没再提绣图的事,只略坐片刻,嘱咐她好好休息。
宋语冰乖巧地点头。
出了梨园,侯夫人收了脸上的愁色,神色阴郁。
何妈妈一声也不敢吭。
“把寒烟送到表小姐这里来,就说我上次给了她一个春杏,心里过意不去,特特送来个好的。”
何妈妈窥着侯夫人的脸色,补充道:“就白蕊一个只怕也伺候不来,有个寒烟在旁边帮扶着也好。”
侯夫人烦躁地拧了拧手中的帕子,语气不善:“她这个病,怎么好的这么慢?”
何妈妈没敢作声。
“太后娘娘最喜绣品,我在德妃娘娘那里夸下海口,可现在怎么才能交差?”
何妈妈也跟着主子一起发愁。
为了讨太后娘娘的欢心,这些年,很多人都在民间收各类绣品进献,能让太后娘娘赞赏的绣品确是少之又少。
宋语冰年纪虽然小,偏偏却会已经失传了的双面绣,而且丹青甚妙。见了宋语冰的绣品,侯夫人自信一定能给德妃娘娘长面儿,这才拍着胸脯许诺,没想到临门一脚,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春杏也被侯夫人命人打成了一滩肉酱出气。
但,德妃娘娘那里怎么交差?
这好的绣品,仓促间去那里找?
想让宋语冰再绣,但这姑娘时不时都要咳血的样子,只怕再绣下去要出人命。
“她该不是气我送了春杏,坏了求旨赐婚的好事,这才一脸死相的吧?”
侯夫人停下了脚步,双眉挑了挑,说出了心中怀疑。
此时,梨园的大门紧闭。
秋天来了,虽然勤加洒扫,小径旁的银杏树依旧不时落几片黄叶。
侯夫人穿着软底羊皮的小靴,面上绣着紫色的藤萝花,小巧的鞋尖坠着颗大南珠,格外娇俏好看。
靴子底部还藏着薄薄的镂空暗格,里面放上香粉,随着走动,香味扑散。
这是世子的孝敬,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府里的女主子们均有。
眼下,这双娇俏的靴子毫无怜惜地碾着薄薄的落叶。
落叶也心甘情愿。
“不如,让世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