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姨娘喊道:“像这样,要弄倒什么时候去了?”
她越发想的清楚。
这件事情,总归是可以栽在齐国公身上,谁让齐国公夫人的身边人闹出这样的事,她也是为了救出被辖制的齐国公,不是吗?
说到那里都占着道理。
阿朱越是不让开门,她就越要在林慎回来把门撞开。
说来说去,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叶姨娘指挥几个人去抬木头,让他们用木头来撞门。
在屋内的阿朱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贱妇。”
齐国公捂着还在流血的脸,忍着疼痛,挣扎着怒骂道:“你这个贱婢,真是张狂的不要命了。”
阿朱只是冷笑不出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只恨自己没有维护好主子的清白,对于齐国公的威胁,压根不放在心上。
齐国公现在在她的眼里,和一条狗差不了什么。
如果不是怕连累齐国公夫人,就算是杀了这个像鼻涕虫一样无能的男人又如何。
侍卫们很快就抬来了粗大的木头桩子,对着厚重的门重重地撞击。
阿朱再也没有犹豫,从脖颈处掏出一直哨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那哨声响彻云霄,声如裂锦。
齐国公呆住了。
这哨声如此熟悉,他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这样的哨声。
老齐国公培养他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这是国公府里私下养着的暗卫,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绝不会出现。
而身为齐国公府的主人也不能轻易动用暗卫。
齐国公一直知道这只暗卫队的存在,可是老齐国公发现他不堪大用之后,就再也没有让他接触过这只暗卫。
时日久了,齐国公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老齐国公死的时候,林慎还在沙场上未归。几番追问,老齐国公也未曾将暗卫交到他的手上。
齐国公想,兴许随着老齐国公的逝去,这只暗卫也消失了。
没想到,竟然在齐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身上还有着联络的暗哨。
熟悉的哨声,唤起了齐国公的记忆。
“难道父亲竟然将这只暗卫交给了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凭什么让父亲这么维护她?连我这个亲生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
齐国公心里狐疑,朝齐国公夫人看了过去,在对方憔悴而狼狈的脸上,他看到的是茫然。
这是一种一无所知的茫然。
显然,齐国公夫人并不知道阿朱吹暗哨是做什么的。
齐国公心中大惊。
这个阿朱究竟是什么来头。
哨声吹的急,撞门声更急。
门快被撞开了,齐国公幸灾乐祸地看着齐国公夫人,等着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出完了丑,暗卫们再来也不起作用了。
至于他的嫡妻出丑会不会让他也跟着颜面无存,齐国公压根不会考虑。
就在门快要被撞开的刹那,响起了惊呼声,接着撞击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来了,”齐国公的脸颊更加地疼了。
护在齐国公夫人前面的阿朱,高耸的肩膀松懈了下来,长长地呼了口气。
一切还来得及。
还好……
外面响起了叶姨娘颤抖的声音,“世子……”
没有人回应。
沉默。
齐国公的身子颤抖,阿朱吹了暗哨,却招来了林慎,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儿子。
平时看起来冷清又沉默,却在暗中掌控着一切。
齐国公夫人恐怕都不会相信,身边信任的大丫鬟阿朱,竟然是儿子安插在身边的人。
真是藏得深啊。
齐国公的眼中闪过恐惧。
如果……如果林慎想,随时都能要了他和林楠父子的命。
他曾经和叶姨娘的那些筹划,在林慎的婚事上做的手脚,只要林慎想查,不可能不知道。
亏他还自以为得计。
只怕林慎当时也压根不想娶妻。
齐国公尽力地朝着柱子后面缩去。
虽然,他知道林慎不会杀他,或者说,林慎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他。
但是恐惧依然让他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齐国公夫人却恰恰相反,原本心中存有死志,如今得知儿子就在外面,她的心,又烫又麻。
那些所有的伤心和辗转反侧,都像是在一瞬间得到了回报。
她用袖子捂着嘴。
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方才的殴打和伤害,恐惧和凌辱都没有让她落泪。
但是,儿子的出现让她的眼泪就像是泉水,肆无忌惮的流淌。
好像所有的苦都能随着这泉水的流淌而治愈。
“怎么回事?”
外面响起了世子清冷的声音,那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却莫名让人浑身颤抖,带着重重的杀意。
“世子,是夫人身边的阿朱企图谋害国公爷,还将书房门反锁,不让侍卫救国公爷出来,妾身等在外交涉也不成。妾身也是害怕国公爷被阿朱所害,情急之下,这才命人撞门。”
叶姨娘硬着头皮上前结结巴巴地将内心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一遍。
是的,在林慎未来之前,叶姨娘就已经打好了腹稿。
只是没有想到,林慎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这么是时候。
叶姨娘自然要将儿子林楠掩在身后。
她知道,她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又有庶母的身份在身,林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何。
林慎没有理她,而是对着屋内道:“我进来了。”
说罢,轻轻用手一推,甚至那手压根都没有接触到门。
那让众人都无可奈何的厚重的书房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推开了,像是门后空无一物。
众人心中敬畏。
世子露的这一手,让众人心中分外震慑。
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身手意味着什么,他们全都清清楚楚。
世子的身影轻轻一闪,就这么走入了房门,他们还没有看清楚屋内,紧接着,门又掩上了。
叶姨娘对林楠道:“我们也进去。”
林楠有些犹豫。
叶姨娘在他的身上掐了一把,扯着哭腔道:“国公爷,国公爷,不知道您怎么样了,让奴婢看看,奴婢才能安心啊。”
林楠也哭着道:“父亲,儿子来迟了。”
两个人匆匆朝书房门扑去,门却纹丝未动。
叶姨娘:“……”
林楠:“……”
众人:“……”
世子已经入内,不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自然都会有个交代。
叶姨娘是个姨娘,林楠是个庶子,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再命人撞门了,只能乖乖地等在外面,趴在书房门上听动静。
……
屋内。
林慎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齐国公夫人和阿朱两人的狼狈,黄金面具下的脸虽然瞧不出神情,但莫名屋子里就比平日里冷了不少。
“怎么了?”
林慎没有和齐国公夫人说话,却问起了阿朱。
阿朱垂着眼睛,不敢看林慎,低声道:“奴婢赶来的时候,国公爷已经发了疯,掐着夫人的脖子,奴婢不得已……”
林慎了然地点点头,抬起了手,止住了阿朱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会查清楚。”
这话一出。
缩在柱子后面的齐国公,吓得尿都流了出来。
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每次,他做了什么事,老齐国公就会这么说,随之而来的是何等雷霆般的手段。
林慎的手段如何,齐国公并不清楚,但是就凭着对方这么些年,那份隐忍的劲头,若是翻脸起来,只怕不是他能承受的。
“我,我没有发疯。”
齐国公警觉地道:“我并没有疯,是那个贱人血口喷人。”
这个时候,他被定上了疯子的角色,以后就摘不下来了。
即便是害怕林慎的报复害怕的到了尿裤子的地步,他也不能任由阿朱给他按上发了疯的名声。
“不疯,你干嘛要杀我?先是让你身边的长随叫我去叶姨娘的院子里议事,我拒绝了。又请我来外书房。”
“你突然发疯掐我的脖子,若不是我用金钗插你,你必然会得个杀妻的罪名。”
“现在想来,国公爷不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颠三倒四,没有半点对嫡妻的尊重。”
齐国公夫人沙哑着声音斥责齐国公。
眼睛里满是鄙夷,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齐国公瑟缩地道:“我本来是想问你,慎儿的婚事,慎儿私自去了宫里请旨,将我这个父亲置于何地?你是我的妻子,却也不尊重我。我一怒之下,难免要发火,你又唇枪舌剑,这才逼得我大怒失手。”
“这件事情,本就不能只怪我。而且,你不也重重地伤了我么?”
齐国公的脸上还插着那只金钗,随着他说话,金钗顶上的流苏颤动个不停,血还在流。
换上不久的常服上血迹斑斑。
夫妻二人都十分狼狈。
林慎没有作声,径直走向了书架,从里面的暗格里拿出套换洗的衣衫,转过脸去,递给阿朱,道:“去书架后面给夫人穿上。”
阿朱点头,连忙接过衣衫,扶着衣衫褴褛的夫人走去。
齐国公脸上恐惧的神色更浓。
这间外书房,林慎从未入过一次,却能这么准确地找到他放换洗衣衫的位置,轻车熟路的像是自己的外书房。
齐国公夫人停下脚步,沙哑着声音对林慎道:“慎儿,你父亲素来是个脑袋糊涂的,今天也不知道是被叶姨娘下了什么药,这次疯的厉害。若不是阿朱护着我,我被冲进来的侍卫冲撞了,只有一死。而且也会连累你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