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的后院里为了齐国公世子的婚事乱成了一片。
有人高兴,有人愁。
而漩涡的中心却最为平静,林慎打马直奔宫门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宫门。
“飞虎将军来了。”
守卫们收起了武器,笑着相迎。
“皇上身边的公公都吩咐过了,若是飞虎将军来了,让您直接去慈宁宫。”
“慈宁宫?”
林慎的眉毛扬了起来。
“对,对,太后娘娘不开心,皇上和皇后带着人都赶到了慈宁宫,皇上让您赶紧去。”
林慎并没有着急入宫,反而站在宫门口问,“为何不开心?”
守卫们摇头,都不知道。
太后娘娘为何不开心,这样的事情,只怕皇上都搞不明白吧,他们这些守门的小人物又能知道些什么。
“三皇子来了。”
守卫们又远远看到三皇子的车驾来了,林慎并不等候三皇子,直接就打马从驰道入宫了。
等到三皇子的车驾到了宫门,林慎已经到了慈宁宫。
三皇子的面色凝重,太后娘娘的心情不好,德妃娘娘让他赶紧入宫表孝心。
因为今儿去宋家赴宴,错过了德妃娘娘派来报信的小太监。
三皇子妃不省事,等他换过常服才想起来说,三皇子立即又换了出门穿的大衣裳,这才来晚了一步。
“还有谁已经来了?”
三皇子不悦地坐在车驾内发问。
守卫们忙道:“回禀三皇子,太子本就在东宫,五皇子就在长乐宫侍奉皇后,当然就都跟着一起去见太后了。”
三皇子迟疑着问:“那么,齐国公世子来了吗?”
“已经来了,就在刚才,飞虎将军的坐骑是千里马,这么会功夫应该已经到了慈宁宫。”
三皇子有些失落,要是能在宫门口堵上林慎,说两句话也好。
今儿在席上,见到了林慎和往常不同的另一面,三皇子更加的放不下了。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便是美人无需搔首弄姿或者摆出什么姿态,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让人满意忘怀。
三皇子才刚刚和林慎分别,就又惦念上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快些。”
三皇子命人随意给守卫们点赏银,就入了宫。
他已经比太子迟了,不能再比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四皇子还晚了。
林慎在慈宁宫的门口便遇到了出来张望的太子。
太子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常服,年纪有些大,身子微微发胖,面白无须,一双凤眼微挑,只是眼白微微发黄,看起来眼神有些浑浊,没有多少精气神。
这也是诸多朝臣对太子不喜的原因之一。
大宁建朝已久,中原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粮价从一斗十文跌倒了一斗两文,各地应付灾年的太平仓内的粮食都堆放不下,被征用来作为攻打匈奴的马粮。
没有这样的富庶,林慎也不能将匈奴单于赶出王庭,藏在沙漠腹地不敢露头。
百姓富足了,跟着就开始贪图享乐,这种风尚,从上到下传递。
人们开始变得喜欢吃美味,穿华丽的衣裳,喜欢长相俊美器宇轩昂的人。
裴丞相能被人念念不忘,不仅仅是因为他才华横溢,智谋高深。
更重要的是,裴丞相还风仪过人,俊美脱俗,让人见了就无法忘怀。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人尖。
以貌取人的风气,就这么弥漫开来。
太子其貌不扬,气质软弱虚浮,看惯了美色的朝臣们怎么能从心底喜欢这样的储君?
皇上表现出太子的不喜,三皇子就浮现在朝臣们的视线之内,这个英俊挺拔,充满野心的皇子,既有着高贵的相貌,还有着高贵的血脉。
除了那些早就站在东宫一派,维护正统的臣子们,年轻的朝臣们心思浮动,都开始靠拢三皇子。
太子不是不明白。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人到中年,怎么能够比得上青年的蓬勃?更何况,他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身材略微清瘦些罢了。
皇后虽然没有德妃娘娘貌美,但也温婉可人。
谁让他没有继承父母容貌的长处呢?
皇上大权独揽,并不信任太子,太子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在所有的小事上表现,表现作为儿子的孝心,作为储君的忠心。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看着越来越气焰高涨的三皇子,太子即便是晚上垂泪咒骂,白日里也要做出大哥友善宽厚的模样。
要不,他还有什么品性被人看重呢?
没有权柄,这就是最可悲的事。
太子见林慎来了,顿时眼睛一亮,疾步走了过来,笑着道:“这下可好了,父皇和母后不用再发愁了。”
林慎对太子和对三皇子一样,都没有什么好感。
三皇子野心勃勃,太子懦弱藏锋,身后都有着母家支撑,朝臣们也分成两大派系,皇上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出声。
朝臣们都在暗自揣摩圣心。
林慎都不喜欢,他觉着不管是谁登基,他都做他的将军便是。
可是,这阵子三皇子对他的心思已经藏不住了,甚至,已经将手伸到了宋家。
林慎不高兴了。
三皇子若是登基,只怕他和宋元衡都逃不脱魔掌。
到时候,他还要弑君不成?
对比起来,太子胜出。
林慎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冷淡,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像是在笑,道:“太子言重了,臣匆匆赶来,尚不知何事,不知太子能否告知一二。”
太子:“……”
林慎的相貌本就超群,他身上的气息冷淡,洁白的面上又带着黄金面具,在玄色的朝服映衬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往日里,林慎的眼神冰冷,让人不敢靠近。
现在林慎这样的亲近,让人不由得有今日何日之感。
林慎的美貌就这样不经意地绽放了出来,虽然被掩藏,但美色就像是光晕,怎么遮挡也遮挡不住。
太子见惯了美色,也不由得有些晃神。
略过了片刻,太子就找回了神志,道:“太后娘娘今儿不知道为何不高兴,午歇之后就对着窗前的木兰垂泪,父皇和母后都劝了半天了,太后娘娘还未展颜。”
每年秋天,太后娘娘都要这么闹几场。
这次,因为是太后娘娘的大寿,得了不少好东西,所以,这不痛快发作的晚了些。
说起来,林慎献上的那幅绣图屏风,真是功不可没。
林慎听了太子的话,心里也有了数。
太后娘娘思念消失的前太子,前太子是秋日里生的,小名唤做秋生。
如今的皇帝是养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庶子,前太子消失之后,过了许久,先帝为了安抚失子的太后娘娘才在死前下诏命皇帝登基。
先帝此举是考虑到了太后娘娘在他身后的日子。
皇帝被收养在太后娘娘身边就十分孝顺,正是因为这份孝顺才入了先帝的眼。
先帝不怎么瞧得上这个资质平庸,长相无奇的儿子。
皇帝登基之后,依旧保持着对太后娘娘的孝顺。太后娘娘不开心,皇帝连朝都无心上,一定会守在太后娘娘身边,苦苦哀求太后娘娘进膳。
当然,皇后娘娘在长乐宫怎么能坐得住,自然也得带着一众嫔妃来劝。
每年如此。
林慎叹了口气,娇生惯养的太子消失在民间,谁都知道,凶多吉少。
许多人都有嫌疑。
这也是太后娘娘性情大变,再也不敢相信旁人的愿意。
她私下里建立秀春坊,就是为了打听太子的下落,哪怕是坏消息,也比没有消息强。
太子也跟着叹气,垂着手,慢慢地走在身姿挺拔的林慎身后,像是个无精打采的可怜虫。
实际上,不论是谁站在林慎的身后,都会被旁人这样看。
而太子更甚。
皇上坐在内间,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眉头就跳了一跳。
看到林慎和太子站在一起,莫名就觉得不喜,有一种被遗忘了很久的感觉从心底浮起。
他那时还在做皇子,跟在前太子的身后,胆小怯懦,矮矮胖胖,就像是前太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跟班。
皇上讨厌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也讨厌想起自己和前太子之间的差距。
他冷冷地看了眼太子。
太子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落了,结结巴巴地道:“父,父皇,飞将军来了。”
林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太子畏君如虎,这可不是吉兆。
身为太子当然要敬重父皇,但也要有所亲密,这才是身为太子该有的表现。
皇上不理太子,点头道:“慎儿来了。”
林慎还没有施礼,皇上就道:“快去看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高兴已经半天了。”
在林慎天然能够讨得太后娘娘欢心这件事情上,皇上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臣遵旨,”林慎言简意赅地道,便直直朝着内室走去。
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太后娘娘在里面哭,“秋生,我的秋生,你在哪里受苦,都是娘不好,将你养成那样光明的性子,不知道这个世上究竟有多脏。”
“是娘害了你啊。”
皇后娘娘难过的地劝道:“母后,您这么难过,秋生大哥知道了也会难过,母后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见到秋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