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齐国公夫人听话听音,立即拉着陈氏的手,殷切地问。
这样的话,并不该从旁人的嘴巴里听来。
但是齐国公世子是个怪胎,齐国公夫人已经习以为常,反而并不计较这些,只要能知道些什么就好。
“略略知道点儿,”陈氏用帕子挡着嘴,轻轻地笑,“只是大嫂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松儿会怨怪我,以后什么话都不会在我跟前说。”
陈氏是个寡妇。
寡妇被看成是未亡人,即便是在自己家中也应当是深居简出关起门来过日子。
齐国公夫人和这位弟媳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从来不为难陈氏母子,但也并不亲近。
林慎从战场回来,和林松感情深厚。
齐国公夫人看在儿子面上和陈氏多走动了几次。
毕竟,人都需要和人有来往。
齐国公夫人在齐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很寡淡。
富贵体面但是毫无意趣,和齐国公夫妻之间,也是有名无实,过着守活寡的生活。
一来二去,两人都有些相惜。
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陈氏同情可怜起齐国公夫人了。
虽然齐国公好端端的活着,可是这样一心疼宠小妾和小妾生的,总想将国公府传给庶子,对于妻子来说,和没有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呢。
而且,林松虽然没有林慎有本事,但却非常听话,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陈氏的内心得到了平衡,对齐国公夫人也比以往多了些真情。
她听说齐国公夫人来看齐国公世子,就在附近溜达,想着碰见这个妯娌,也能好心地提示几句。
毕竟,林慎已经功成名就了还这么用功读书,让她的松儿如同绷紧了的弦,看着心痛。
做母亲的,最疼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陈氏管不住自个的儿子,只能期望于给别人的儿子拉后腿了。
不管林慎看上的是谁家的女儿,凭着齐国公府的派头,林慎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地位,还能娶不上吗?
何必还要这么苦苦读书,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呢?
齐国公夫人听了陈氏的话,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猫在挠,急切地保证:“怎么会呢?弟妹只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陈氏笑着点头,在齐国公夫人的耳边轻声道:“听说世子是为了娶妻,也不知道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说是要精通经史子集才能去人家家里提亲。”
“……啊……”
齐国公夫人和侧耳偷听的林如意齐齐地发出一声惊呼。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的确是有点可能。
林如意想起来大哥在太后寿诞上的要求,立即道:“娘,是不是大哥那个时候就瞧上了谁家的姑娘,才这么说的。”
“一定是了,”齐国公夫人重重地拍了陈氏的肩膀,道:“我这儿子,肚子里藏了一百个心眼,谁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弟妹可知道他瞧上了谁家的姑娘?他藏着掖着的,又这么发奋,我只怕哪家的姑娘是不是没瞧上他。”
陈氏遗憾地摇摇头。
要是知道了,她早就给齐国公夫人说了,她也好奇的厉害,只是林松怎么问都不说,问的急了,就捧起书来大声的念,念得她头疼。
林松和林慎两个关系亲密,好的像是穿了一条裤子。
现在林慎有了心上人,林松好像很是失落,发誓要有个功名才娶亲。
陈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恨不得将那个把世子迷得三迷五道的姑娘揪出来,省得这兄弟两个在家里作妖。
“我可真不知道,”陈氏再三向齐国公夫人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还不是听松儿回来说,说是世子也不知道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发誓要好好读书,一年半载精通经史子集,才好娶妻。松儿也被逼的日夜苦读,说也要挣个功名才好娶妻。”
一年半载?
齐国公夫人的心顿时又跌落到低谷。
“我的天,要这么久啊。”
齐国公夫人那里还顾得上身为齐国公夫人的颜面,叹气道:“好不容易等到他终于肯成亲了,结果还要读一年半载的书,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一年半载,人家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踢破了。”
到时候娶不上妻子,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齐国公夫人真是又急又气。
“我这那里是生的儿子,简直就是祖宗。”
陈氏心有戚戚焉。
林松要是再这么苦读一年半载的,她委实放心不下,不会把本就瘦弱的小身板熬坏吧?
“大嫂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是哪家的姑娘,早点打听清楚,寻了媒人把亲事定下来,世子只有高兴的,难道还真的读了书去提亲不成。世子毕竟是个武将,再怎么天资聪颖,难道还能和那些读了十几年书的学子比么?”
陈氏非常贴心地出招。
林如意有些犹豫地道:“婶子,我大哥他在太后娘娘面前要了懿旨,说是婚事要自己做主。”
陈氏和齐国公夫人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招。
“看吧,看吧,这个祖宗就是防着我们呢,什么都想好了。”
齐国公夫人叹气。
有这样的儿子,除了叹气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陈氏也是叹气。
两个中年妇人对着叹了好长时间的气,这才道:“回自个院子歇着吧。”
……
林如意在齐国公夫人身边长大,身为庶女,却被夫人记在名下,吃穿用度没有哪一样不是按着嫡女的份例来的。
其他的几个庶女深得齐国公的喜爱,但是在礼法上怎么也不敢越过林如意去。
受到这样的精心养育,林如意性情又好,知道感恩,当然不愿意齐国公夫人难过。
但是她也没有那个胆量去问林慎。
她辞别齐国公夫人回到了自个住的院子,转悠了半天,才道:“这件事情,二哥应当知道。”
当然是要去问林松了。
可是,林松正在关门读书,她去拜访二哥,陈氏一定会想办法打听。
二哥若是说了,就等于陈氏知道了。
大哥不愿意说自然有大哥的考量,这事知道的人多了,只怕不好。
林如意在这里晃晃悠悠地打转,心下想着如何才能不落痕迹地从二哥的嘴里套出来话。
那边,齐国公宠了多年的叶姨娘已经得了消息。
“什么,世子要成亲了?”
叶姨娘气急败坏。
要知道,她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世子不愿意成亲上了。
只要世子生不出来儿子,那么她的子孙才有可能继承齐国公府。
“世子不是下定决心不破匈奴不以为家吗?难道是放屁吗?”
叶姨娘愤愤地道,像是恨不得亲自质问齐国公世子。
“可不是吗?”来报信的人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并不敢往跟前凑。
齐国公和夫人不和,却也只是不去夫人的院子里,其他的并不敢不尊重嫡妻。
老齐国公在世的时候,就三令五申地强调了夫人的地位。
齐国公世子虽然和夫人不亲密,但谁敢得罪世子的母亲?
叶姨娘苦心经营了许久,势力范围也极其有限,都是些摸不着权柄,不得主子宠信的边缘角色。
不过,也不是没有用。
她收集了不少府里的消息,逮着机会就在齐国公面前吹枕头风。
她为的也不是别的,就是想让自个生的儿子,能够顺理成章地继承齐国公府。
只要让齐国公从心底厌恶那母子两个,她的儿子就有机会。
叶姨娘后来发现,实际上,她用不着这么费心思。
因为齐国公对齐国公世子很是厌恶,这种厌恶根深蒂固,压根不需要人挑拨。
至于齐国公夫人也好像压根不在乎齐国公宠谁,齐国公轻易也不会去齐国公夫人的院子。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就像是两国的外交。
稀少、冠冕、又充满了算计和不屑。
因此,叶姨娘的心就越养越大。
她曾经希望齐国公世子死在沙场上,这样世子建立的那些功勋就等于便宜了自个的儿子。
可是齐国公世子怎么样都死不了。
就连齐国公都放弃了这种尝试。
叶姨娘心里的那个憋屈,简直难以言表。
后来,老齐国公受了伤从边关退了回来,在府里养老。
叶姨娘还没有打听清楚如何讨好老齐国公,就被老齐国公命人五花大绑地捆到了主院。
一身杀气的老齐国公,压根不屑于怜香惜玉,对着齐国公冷笑,道:“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
齐国公那时候还是懦弱的世子,不出声。
叶姨娘还没有出口哀求,老齐国公就命人将刀加在了她的脖颈上,冷声道:“从今儿起,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阙越的心思,若是有了,你和你生的,就没命在。你最好明白,齐国公府能传下去,不是因为我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有个好孙子。若是儿子糊涂,这个齐国公直接传给孙子便是。”
齐国公面如死灰,依旧是一声不做。
叶姨娘当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但还是不服气地道:“国公爷并不只有一个孙子,为什么不让旁人也试试。”
“试试?”
老齐国公冷笑着道:“当初,几个孩子一起练武时,你心疼的抱怨。送慎儿上沙场时,夫人没有一声怨言,你却哭哭啼啼的舍不得。虽然你生的最多,但都是废物。”
“齐国公府不需要废物来继承,若是后继无人,不如就交还公爵,后世子孙还能有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