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慧春把白蕊骂跑之后,没好气地对屋顶上的人说,“人都走了,你还不下来?不是有洁癖吗?”
木真跳了下来,脸上依旧带着银面具。
站在屋子里,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胡慧春。
这样安静的注视,代表着不满和谴责,而这让胡慧春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了怒火。
胡慧春怒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木真不答反问:“难道因为她是裴丞相的血脉?”
胡慧春转过身去,梗着脖子,道:“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说你两不合适,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世上的女子千千万,只要你想成亲,随便花点心思就能管得住你爹。你想娶谁就娶谁,何必非要找你小师妹?”
木真坚持,声音冷峻,“我就是喜欢上她了,别人我谁都不要。”
胡慧春一个哆嗦。
木真又道:“我若是人尽可妻,又何必等到现在。”
胡慧春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气,放低了声音,好言相劝,道:“你好歹拜我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入我师门总得遵守我师门的规矩,我师门内不准师兄妹成亲。”
木真呆了呆,然后道:“我可真是服了你,你为了不让我娶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看样子胡慧春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竟然能想得出来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要么你就把坚决反对的理由说出来,要么你就别阻拦,这样耗着又有什么用?她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吗?”
胡慧春挣扎了片刻道:“随你吧,反正各有各的命,她嫁给你,要是过得不好,也是她的命数。我拦也拦了,也算是尽到了做师傅的责任。只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态度就在这里。”
说完就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坐在了屋内的躺椅上。
木真奇道:“你这话还真是怪异,好像你能肯定,她嫁给我必然会过得不好似的。”
胡慧春再也不理他,好像已经陷入了梦乡。
木真站了站,知道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离开了。
……
林松自从那天含泪告别林慎之后,便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拼命读书。
发奋图强来治愈情伤,是男儿最常见的选择。
素来没有什么上进心的林松像是突然领悟到了功名的重要性。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他的妻子过得幸福,那么他并不配称之为一个男人。
以前的林松虽然总是发誓要好好读书,让母亲在齐国公府抬得起头来。
但他行动上,却总是拖泥带水。
虽然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
但是这一次,大哥将他打醒了。
看吧,一个男人没有功名,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
大哥在沙场上,一刀一枪地拼出来了前程,所以才能那么有底气。
而他呢?
总是活在母亲的羽翼之下,日后再和母亲看上的女子成亲,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就算是完成了他身为林家二公子的人生职责。
这样的人生,又有何面目宣称非宋语冰不可呢?
林松彻夜苦读。
这种迟来的上进,让陈氏十分的担忧,她生怕儿子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太用功以至于伤了身子。
毕竟她可只有这一个儿子。
“松儿,你没事就出去散散心吧,不能总闷在屋子里不出去。读书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何苦把自己逼得这么急。”
陈氏甚至想要给儿子说门婚事,早些成亲,儿子可能就不会这么死读书了。
只是这婚事并不好寻。
林松的身份是齐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嫡支嫡子。
但是林松的父亲早逝,林松在齐国公府也没有什么差事,身上没功名,还靠着齐国公府发的例银过日子。
再加上弃武从文,这让很多人不看好林松的前程。
陈氏又觉得林松是嫡子,不能在婚事上受委屈,要找个强有力的妻族才好。
这样挑挑拣拣,几年下来,竟然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到了这个地步,陈氏的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身上若是有个举人或者进士的功名,那怕不选官,只怕也会好些。
“好吧,我去大哥的院子转转,”林松放下手中的书本,打算去看看林慎。
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大哥生分。
他心悦宋语冰,是因为宋语冰足够好。
既然宋语冰足够好,大哥自然也会心悦。
大哥能否得偿所愿,要看大哥的本事。
至于自己,已经没有了博美人欢心的资格。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争气。
林松朝林慎的院子慢腾腾地走了过去,正碰上板斧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埋头疾走。
“板斧……板斧,你这是做什么?”
林松唤住板斧,板斧的身子不由得就抖了抖。
那天二公子和世子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
“没,没什么。”
“你怀里怎么抱着这么一大堆的东西?”
板斧支吾道:“世子让我去送东西,人家赏的。”
林松抽出板斧放在最上面的纸卷,打开来看,愣住了。
他当然认得宋语冰的字迹,而且,宋语冰的字写的比以前好了许多,这么些日子没见,宋语冰的字也进步不少。
似乎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这是……?”
林松强作镇定。
板斧头都不敢抬,竭力没有任何异样地道:“是宋小姐写给世子看的,让世子练字。”
林松的心里五味俱全。
能写出这样得字,说明宋语冰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
若不是对大哥有好感,宋语冰又怎么会花功夫做这样的事。
难道说,宋语冰对大哥也心里有意?
虽然这些天,他说服了自己,但是真的面对时,林松的心里还是很失落,还有着淡淡的苦涩。
林松放下了手中的纸卷,并没有问宋语冰的病情,道:“你快给大哥送去吧。”
板斧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疾步往院子里赶。
林松站在原地发了阵呆,觉得没趣,扭转身子,朝自个的院子走去。
陈氏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松道:“大哥不在,我也不想去别人那里,还是回来继续看书吧。”
陈氏:“……”
还想说些什么,林松已经钻进了自个的屋子,拿起书大声诵读了起来。
“哎……”陈氏深深叹了口气,儿子这个样子该怎么办才好?
……
板斧献宝似的将怀里的东西全都堆在了齐国公世子的面前。
齐国公世子头也没抬。
板斧絮絮叨叨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没有增加,也没有减损。
宋语冰让他不要告诉世子,但是他却并不敢隐瞒。
“这是宋小姐赏给你的,你拿去自个用。”
林慎用一句话结束了整个谈话,好似压根没有感受到板斧的良苦用心。
板斧有些失落地抱着东西往外走。
林慎打开宋语冰写给他的字,看了又看,又是笑,又是恼,最后懊丧地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呢?”
板斧也在心里想这个问题。
宋小姐的字比世子的字好看不少,以后只怕世子要矮一头。
正在想着。
林慎道:“板斧,磨墨。”
板斧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东西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
“笨手笨脚的,”林慎十分嫌弃。
板斧:“……”
……
被胡先生盯上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宋语冰想绣个帕子,都没功夫。
曹夫子是大哥的老师,不出意外的话,女眷也会跟着走动,曹家适龄的女孩子也就那么几个,如果曹二小姐来喝暖宅酒,宋语冰想送块帕子,日后就好相互来往。
到时候,她可以帮着大哥打探曹二小姐婚嫁与否,以及曹夫子一家选婿的标准。
可胡先生每天都要布置好几本书,还不时要抽考,弄的宋语冰简直没有办法做其他的事情。
这些天,宋语冰甚至都没有想起来木真。
晚上做梦的时候,倒是梦见过齐国公世子一两次。
真是奇了怪了。
宋语冰想,她和齐国公世子总共也没有说上几句话,怎么还会梦见这个人呢。
在梦里,齐国公世子也依旧带着那张黄金面具。
宋语冰想,也不知道什么机缘下,才能看到齐国公世子的真容。
原本,宋语冰还有些不喜欢这个暖宅酒,现在却变得期盼起来。
毕竟,只有那天,她才能休息一日。
而且,见到了齐国公世子,还可以问问世子知不知道木真去哪里了。
“希望木真不要有事,”宋语冰默默地在心里想,小手捏紧了胸前挂着的玉牌,玉牌温暖,触之温润。
宋语冰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和宋语冰一样期盼着来宋家赴宴的还有上官燕,她在海棠苑被折磨的不轻,刘嬷嬷和李嬷嬷二人真是人狠话不多。要是以往,上官燕才不屑去吃宋家的席,但是现在,上官燕不挑了。
上官成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十分高兴,他从大营回来之后,连侯府都没有回,便兴冲冲地去找三皇子。
“表弟,机会来了。”
三皇子手里拿着卷纸,正看到得意处,闻言,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机会?”
上官成笑着道:“亲近宋元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