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阳刚俊美,年幼的清澈温润。
裴俊自惭形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宋元衡还是第一次见到齐国公世子。
他入京以来,埋头苦读圣贤书,一心准备应考,对于京城的权贵知之甚少。
对于齐国公世子,宋元衡都是听母亲和妹妹的描述,知道此人寡言少语,喜戴黄金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战功累累,身世高贵,京城里尊崇他的少年游侠不少,处处以他马首是瞻。
这样的人主动登门拜访,折节下交,宋元衡的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的。
寄居广宁侯府时,上官家和宋家算是拐了弯的亲戚,侯府对于宋家微妙的态度。宋元衡全都看在眼里。
齐国公府可是比广宁侯府层级更高,爵位更高。
宋元衡的内心隐隐有些提防。
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权贵,又怕自己过于爱惜羽毛,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真是有些为难。
但见到真人,宋元衡却不由得防心大减。
对方虽然带着面具,但从他的行为举止都可以看出来,诚意满满,十分谦恭。
好像真是以师弟的身份前来拜会师兄的。
入门只比师弟早了半年的宋师兄感觉好极了。
“见过齐国公世子。”
毕竟他只是个秀才,而齐国公世子身份高贵,身居高位。
宋元衡不卑不亢地行礼,礼行了一半,林慎连忙拦住,道:“宋师兄,我们论师门之礼便可。”
师门之礼?
宋元衡愣了愣,旋即笑着道:“好。”
他的眉眼俊秀,笑起来的时候精致的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分外俊俏,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林慎不由得呆了一呆。
“林师弟,这边请。”
宋元衡看林慎的样子,心里不免又少了几分局促,举止大方。
林慎收了眼光,点点头,他的耳根莫名的有些红。
卸去浑身的气势,林慎就是一个长相俊美,惹人爱惜男子,一举一动皆能入画。
宋元衡悄悄打量这位厮杀沙场的将军,觉得有这么个师弟十分不错。
且不论学问如何,至少赏心悦目。
师傅还真是有眼光。
两人对彼此都有着浓浓的好感,虽然没有怎么言谈,但都能感觉到那份相惜之意。
宋元衡将人带入了厅堂,两人论了主宾就坐。
……
齐国公世子来访的消息,白蕊得知之后就窜进来,告诉了宋语冰。
“小姐,齐国公世子来了。”
宋语冰点点头。
胡先生坐在一旁,刚刚抽考完毕,闻言眼睛一瞪,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关注外面男人的事情做什么?”
白蕊:“……”
她还没有说胡先生跟个男人一样,动不动就爬到树上呢。
“胡先生这样说就不对了,家里来了什么客人,我还不能告诉小姐了吗?”
白蕊这些天被胡先生逼着认药材,被骂皮了。
一有机会就顶嘴。
胡慧春不悦地道:“我这是怕你带坏了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认认真真地背医书,你倒好,一天到晚连个药材都记不全,不以为耻,发愤图强,反而拿外面的闲事来干扰你家小姐。”
好大的罪名。
“……”白蕊不高兴地嘟着嘴道:“小姐不是背完了吗?胡先生您这样做夫子不对。就是教大少爷的先生,也说劳逸结合,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小姐背完了总要休息一下吧,我说说外面的事情让小姐散散心又有什么过错。”
胡先生没想到白蕊还知道个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被噎住了,但旋即又道:“那你记完了吗?”
这下轮到白蕊心塞了,她的确没有记住。
胡先生道:“还不下去快背。”
白蕊:“……”
看看小姐爱莫能助的眼神,白蕊只好低垂着头伤心地离开了。
胡先生一定是年纪太大还未嫁人的缘故,不喜欢她在小姐面前说男子。
白蕊在小院子里苦着脸认药材的时候,坚持这么想。
……
胡慧春语重心长地教导宋语冰:“人不能只看皮囊,最重要是的心。”
宋语冰点点头。
的确如此。
前世自己不就是被上官成的皮囊所惑,结局惨烈。
心坏了,什么都是坏的。
胡慧春还害怕小徒弟不明白他的苦心,又道:“权贵们家里的事情一团乱,寻常女子卷入其中往往得不了好,你看宫里的娘娘们,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个?”
宋语冰这才明白,胡慧春若有所指,有些奇怪地问,“莫非胡先生觉得这位齐国公世子有什么不妥当的?”
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为何不告诉木真呢?
木真比她还先拜入胡先生的门下。
然而,木真却和齐国公世子是挚友,芍药也十分推崇。
想到这里,宋语冰看了芍药一眼。
芍药也定定地看着胡慧春。
胡慧春冷哼了一声,道:“他能有什么不妥的,妥当的很。”
芍药松了口气。
胡慧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道:“整个大宁朝能找得出来比他能打仗的年轻人吗?只是,他身上的杀气太重,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娶妻。”
宋语冰能够听得出来,胡慧春还是很欣赏齐国公世子的,只是评论的口气有些怪异。
胡慧春放下茶杯,又道:“权贵人家里事态复杂,外人说齐国公世子克妻,实际上却是齐国公并不爱这个儿子,不想让他继承齐国公府。寻常女子嫁了进去,岂不是自寻烦恼?”
芍药的脸上露出些懊恼之色,看了看宋语冰。
宋语冰这才明白,道:“原来如此,师傅给我说这个是为了提点我,让我不要卷入齐国公府后宅里的事。”
胡慧春满意地点点头。
宋语冰表态道:“师傅尽管放心,宋家虽然和齐国公府有点拐弯的亲戚,但我在侯府时,也只和林二小姐、林二公子有些来往。现在搬出侯府,来往的就更少了。”
“齐国公世子和大哥是师兄弟,礼节性的往来也是人之常情。”
胡慧春心想,我哪里是想给你说这个,但是……
有些话只能是点到为止。
胡慧春转了转眼珠子,道:“徒儿说的甚是,为师就不担心了。”
宋语冰和芍药都松了口气。
胡慧春又道:“为师看你这些天医书背的很不错,颇有些天分,不如趁着为师在,多学点,从今天开始,增加一倍。”
宋语冰:“……”
增加一倍,这也太多了吧。
芍药有些不满,嘟囔道:“胡先生这也增加的太多了,不是说循序渐进吗?一下子增加的这么多,小姐能够受得了吗?再说胡先生还要去那里呢?”
胡慧春不满地对宋语冰道:“你瞧瞧你,身边的丫头没有一个不顶嘴的,这是什么习惯?”
芍药不做声了。
宋语冰笑着道:“这都是我的不是,不过胡先生,这些天背医书已经尽我所能了,增加一倍,我估计会……”
胡慧春巴不得宋语冰埋头学习医术没有时间关注什么齐国公世子。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要是这点难关都过不去,又何必要学?”胡慧春沉下脸,道:“须知,世上的事情没有一件容易的,当年师傅学医时,做了三年的学徒才接触到医书,你和白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说的倒也是实情。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要想学医,都得先从跑堂学徒开始做起,做上几年,得了掌柜的欢心,掌柜的才会让人教导。
不脱上几层皮,不吃上几年苦,想学本事,那是天上掉金子的好事。
但是宋语冰却并非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学医也并不是为了谋生,胡慧春不是不清楚,只是找个借口这么说罢了。
宋语冰不好违抗胡慧春,只好道:“师傅说的是,只是师傅千万别怪我太笨了。”
胡慧春这才露出笑脸,给予嘉奖,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道:“学业一途,需得日益精进,方能有所得。”
宋语冰站了起来,施了一礼,“弟子记下了师傅的教导。”
两个人配合着演了场戏。
芍药掉过脸去,不满地嘟囔,“难道还要让小姐出去做郎中不成,简直是……哼。”
……
齐国公世子和宋元衡二人在厅堂里说了会话,虽然初次相交,但都为对方的神采所折服,倒也算是投契。
只是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
略略寒暄之后,便你问我一句,我答一句,再反问你一句,你再答一句。
不像聊天,倒像是相互问答了。
说两句便又沉默下来,两人对着笑笑,端起茶杯来喝。
颇有些尴尬。
宋元衡毕竟是主人,于是便找了些话题,说了考场上的趣事,最后又谢了林慎的相助。
没有林慎的报信,家里只怕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得不说,林世子做事情处处妥帖,让人如沐春风。
林慎有些腼腆地道:“这又不算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之前听曹夫子说起师兄的才华风采,心生仰慕,一直都想见师兄一面。如今得偿所愿,才知道曹夫子所言不虚。”
宋元衡摆摆手,道:“那里,那里,师弟过奖了。”
接着又好奇地问:“不知师弟为何要拜曹夫子为师,我听说飞虎将军屡立奇功,匈奴闻风丧胆,功名如此显赫,难道师弟还要参加科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