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妹妹又不是绣娘,侯夫人这样做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元衡压着心头的怒火问:“母亲呢?当时母亲在哪?”
母亲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受欺负?
“大哥,当时娘去了寺庙祈福,去之前,她也想带我一起,是我自己不愿意去。这件事情全都怪我,”说到这里,宋语冰收敛了笑容,有些悲伤地道:“是我当时贪慕这桩婚事的好处,母亲有和侯府结亲的意向,也是为了我。从地位上来说,我们宋家也算是高攀了。这门婚事绝非良配,就此作罢最好。”
一听到高攀两个字,宋元衡不乐意了。
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妹妹嫁给上官成才算是低嫁了呢。
“一个老鳏夫,岁数比你大了那么多,”宋元衡竖着眉毛,俊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么多年都没有生孩子,谁知道你嫁过去会不会有子?”
宋语冰:“……”
知道大哥护着她,但真没想到,大哥竟然护到了这种地步。
“大哥,世子妃生前有孕。”
宋语冰弱弱地提醒了大哥一句。
孰料,宋元衡道:“那还不是没有生下来,我在扬州的时候,曾经听人说,有些男人命里无子,就算是有孕也生不下来,生下来也养不活,养活了也养不大。总而言之,那都是他的命格不好,你要是嫁给他,万一被他连累了,岂不是糟糕?”
宋语冰:“……”
要是她嫁过去生不出孩子,不也是命中注定无子,
夫妻二人,一个命中无子,一个生了孩子,那个孩子岂不是糟糕。
大哥为了哄她,真是费尽心机。
宋语冰又无语,又好笑,又感动。
真是复杂的滋味。
宋元衡又道:“我妹妹芳华正茂,当然要找个岁数差不多大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并没有那些庸俗的门第之见,又知道护着妻子,不让妻子受气。才华当然也要配得上我妹妹才是。”
这样的男人到哪里去找啊。
宋元衡说着说着,有点苦恼了,他认识的少年郎里,好像这样的并没有。
窗外,大树上的木真也是十分的苦恼。
宋元衡的要求怎么这么高。
我的天呢。
宋语冰笑着道:“这样的男子我倒知道一个,只是他不能娶我。”
“是谁?”宋元衡连忙追问。
木真也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来听。
“是哥哥你啊,”宋语冰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元衡一想,也忍不住笑了。
他意识到自己护妹心切,有点不切实际了。
想了想,又道:“那岁数上可以通融些,其他的断断不能。”
宋语冰在心里暗暗叹气,这辈子在婚事上只怕又要让大哥失望了,她只想做一个苏绣大家。
能将自己喜爱的都用针线描绘出来。
至于男人,婚事,都随缘吧。
而树上的木真,又欢喜了起来,“谢天谢地,宋元衡果然英明。”
树下的胡先生一脸鄙视地朝树上看了又看。
白蕊问:“胡先生,您在找什么呢?”
“知了。”
白蕊一脸认真地道:“胡先生,这个时候知了都没有了。”
胡先生道:“我在找知了留下的壳,可以拿来做药。”
“叫做蝉蜕是不是?”白蕊连忙道。
“对,”胡先生又鄙视地往上看了看,道:“没有,走罢,这树上只有一只傻知了。”
“我看看?”白蕊听这个时候还有知了,连忙抬头看。
“看什么看,快去分药。”
胡先生一脸严肃,声音尖利地道:“就知道玩。”
白蕊:“……”
真是好委屈呀,她才不要跟着这劳什子胡先生做劳什子药童。她想跟着小姐去看大少爷。
……
宋家兄妹二人正在说话,宋太太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笑着道:“衡儿,你醒了。”
“娘。”
儿女两人都站起身来,对着她施了一礼。
看着这一对相貌俊美,气质脱俗孩子,宋太太的心情更好了几分,道:“冰儿,你身体才好些,不要在你哥哥这里久坐,多歇歇才好。”
宋语冰笑着应了,又道:“不知为何,见到哥哥,心里欢喜,病也轻快了几分。”
听女儿这样说,宋太太就笑了,这一对儿女从小一起长大,的确亲密些,因此也不撵宋语冰回去。
她又道:“衡儿,你现在身体如何?”
宋元衡点头,“好的很,妹妹送来的药膳果然厉害,我吃了精神百倍。”
“那是自然,胡先生的药膳堪称一绝,就连尤太医都说,胡先生的药膳能够无声无息之间调理身体。我吃了胡先生调制的药膳,晚上都睡得香了不少。”
裴氏看了看宋元衡的气色,也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由得再次称赞起来胡先生的药膳。
宋语冰在一旁点头称赞,“娘的肌肤白里透红,年轻了许多。”
宋元衡也道:“方才我看到母亲比在扬州时还年轻,还在怀疑是不是眼花了。若是吃了胡先生的药膳就说的过去了。”
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宋太太就喜欢听。
下至牙牙学语的女童,上至白发苍苍的老妪,没有不喜欢被人称赞貌美的。
被一双儿女夸赞,宋太太春风满面,道:“阿弥陀佛,娘也不在乎这些,只要衡儿能够健健康康的,娘就心满意足了。你在考场的那些天,若不是冰儿陪着,娘真是要熬不下去。”
宋语冰解释:“大哥在考场里,娘担心大哥淋了雨,天天在家里念佛,好在后来齐国公世子让人带信来说,大哥一切安好,娘才放心。”
“齐国公世子?”
宋元衡有些吃惊。
他来京城,有过交道的人,身份最显贵的就是广宁侯世子上官成了。
这个齐国公世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不知道怎么会和宋家有了来往。
宋太太笑着从袖筒里取出一张玄色封金的拜帖,道:“这是齐国公世子命人送来的拜帖,想明天前来拜会,衡儿,你还不快快回复,别让人家候着。”
“拜帖?”
宋元衡更加惊异。
他接过来迅速看了一眼,发现这封拜帖竟然是写给自己的。
“我……我什么时候和齐国公世子有了来往?”
宋元衡都快要以为自己大睡了三天,是不是忘掉了什么。
宋太太惊讶地道:“衡儿,难道你还不知道,齐国公世子拜了曹夫子为师,和你成了同门师兄弟了。”
宋元衡张开的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压根没有了淡定从容的模样。
宋语冰笑着道:“大哥在书院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这么多。”
“对对,看我糊涂的,”宋太太拍手道:“要说齐国公世子那可真是热心肠,又体贴,又仗义……”
宋太太夸起人来就没完没了,好半天才将齐国公世子的二三事说完。
宋元衡才知道,原来这个尚未见面的师弟竟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那是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宋元衡回了拜帖,宋太太连忙拿了过去,道:“我回了就行,你们两个身子都弱,好好地呆在屋子里,那里也别去。”
等到宋太太走了,宋元衡又问,“齐国公世子是不是尚未婚配?”
宋语冰点点头。
宋元衡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对方不婚是个什么原因,也没有再多说。
他又追问道:“妹妹为何突然觉得婚事不妥?”
“我做了个梦,梦见世子并非良配,世子妃的死另有隐情,侯夫人也并非是真心照顾我,只是为了能继续掌管中馈之权。我嫁入侯府之后,就过得生不如死。”
“若是这只是一个梦倒也罢了,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都印证了此梦非虚。”
宋语冰一脸严肃,她知道孔圣人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哥哥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只怕不会太相信这些。
谁知道,宋元衡竟然感叹道:“这说明我妹妹福泽深厚,老天垂怜啊。”
“对,”宋语冰娇俏地笑了笑:“说不定这就是因为母亲在寺庙里祈福,我也得了菩萨保佑呢。”
宋元衡这才将母亲为了自己放下妹妹去寺庙祈福的心结放下。
宋语冰又道:“大哥,你知道吗?世子妃生前的贴身丫鬟叫做黄莺的,竟然以死相逼,让侯夫人不得不将沁芳居改做黄莺用来悼念世子妃的地方。世子都搬到松园去住了。”
“此事大有蹊跷,”宋元衡抽了口长气。
“对,”宋语冰道:“这也是母亲为何不愿意再联姻的原因。但是侯夫人和世子却一直没有死心。我只好继续装病。”
宋元衡叹口气:“为了我,可真是委屈你了。”
妹妹还要在家里装病。
这要装到什么时候。
宋语冰道:“世子年纪大了,只怕等不得许久,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世子膝下无子无女,断不会为了等我,迟迟不婚。”
“你打算装病装到世子定了亲事再说?”
宋元衡有些不愿意,自个的妹妹好端端的为何要背上病秧子的名声。
那可不好找婆家。
树上的木真也是一阵紧张。
上官成急着要孩子,但是又妻孝在身,不得不守。
但是他好好地,也急着要成亲生子啊。
怎么能为了上官成碍事等那么久。
难道他成亲还要看着上官成?
这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