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下意识的要反驳。
闻九萧温柔的注视她,还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世上黑白颠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不可能。”
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手指掠过薛蕴嬛身上的穴道。
薛蕴嬛被按的周身都使不上力气,忽地解开,腿一软险些就没站稳。
“啊,段盟主过来了。”闻九萧的视线越过她的身后,落在段晏的身上,“我得走了,不然又要挨打了,我可怕疼了。”
要不是见识过闻九萧的身法,她险些就要以为闻九萧说的是真的。
以闻九萧的武功不差段晏多少,他们对上胜负怕是难分。
“下次再见。”
徒留一句未完的话音,闻九萧闪身没入了人群中,她完全愣在了原地,丝毫也没有反应过来闻九萧最后说了什么。
“薛蕴嬛。”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才迷茫地抬起眼。
段晏眼底闪过一丝不快,沉声道:“他说了什么?”
“你知道的不是吗?”薛蕴嬛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不冷不热的拍开自己肩膀上的手。
段晏嗤笑了一声,他知道的还真不少,只是不知道薛蕴嬛指的是哪一件了。
“段晏。”薛蕴嬛闭目缓了下,又缓慢地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就当我求你了,你别再来招惹我了。”
说罢,薛蕴嬛也不管他是否会阻拦,亦或是别的什么反应,径自离开他的身边。
走去哪里都好,她不要呆在段晏的身边,生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就会陷下去,届时又是叫他看笑话的时候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等到薛蕴嬛再细细感受的时候,身后已经没了段晏的气息,他应该是走了。
走了。
薛蕴嬛握了握拳,任凭指甲陷入掌心的嫩肉,反倒是冷静了些。
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了将军府,却见离将军府不过是一条街道距离的丞相府正在放烟火,显然在庆祝些什么。
“嘎呀——!”
将军府的大门被拉开了,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薛蕴嬛回过头来,便见李管家满脸愁容,仿佛疲惫极了。
李管家朝她伸出手,叮嘱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去见见老爷罢!”
老爷?这陌生的二字让薛蕴嬛一怔。
薛蕴嬛快步迈过门槛,提起过长的下摆快速的走向厅堂,厅堂端端正正地悬挂着牌匾不似第一次所见那样具有气势,或是因为如今感应到了将军府近在眼前的为难,她看什么东西都具有不一样的感受。
厅堂内一身铠甲的男人端坐在椅上,他坐的端正宛若一根旗杆,如什么东西都难以折断他的脊梁,面容肃然带着在左侧的眼睛上横着一道伤口,那道伤口割入肉中深深地陷没,横贯了整张脸,叫男人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的脑子迅速的闪现出许多关于薛老将军的画面,也不知是本身这具的情感使然,还是她现在情绪本就在崩溃的边缘。
鼻子一酸,薛蕴嬛眼眶便跟着红了,她来到厅堂面前跪在男人的膝侧,“爹爹。”
端坐在厅堂内的不是别人,正是薛蕴嬛的父亲,被皇上誉为‘国之利剑’的薛老将军——薛贤。
薛贤常年在外征战,帝都内鲜少人有见过面容,只是都有在流传他之面容连恶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国之利剑所指之处,皆为国土!
“嬛嬛。”薛贤的眉眼稍微柔和了不少,他的声音也尽量地放轻。
薛蕴嬛昂起头完全是愣住了,他脸上的刀伤简直是恐怖,横穿过整张脸。不止如此,他的脸上还留下了不少风霜岁月的痕迹,比起养尊处优的皇上,他显然要更显老态,脸上的细纹笑起来都跟老树皮似的,皱皱的。
他的声音已经尽量地放的轻柔,可还是沙哑又刺耳,如细石摩挲地面发出的声音,难听。
薛贤见她完全愣住,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唇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苦笑。
小的时候,他征战归来抱抱还是孩童时的薛蕴嬛,她都是害怕的要哭出来的。
“爹爹,你的脸……”薛蕴嬛的声线微颤,她伸出手小心地想要触摸。
薛贤慈爱的看着膝边的她,微微弯下腰好让她能碰到,细嫩的手轻触到他脸庞的刹那,继而便是尤为小心地抚摸,他能感受到薛蕴嬛手上的力道分外的轻柔。
薛蕴嬛摸过他脸上的刀疤,颤声道:“这一战是什么时候?”
这一道伤口在现代可能比其他的伤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古代这个时候怕是几乎要了薛贤的命。
薛贤有些意外她的反应,不过只觉欣慰没有多作怀疑,只是淡淡道:“与日耀一战,抢夺南燕郡。”
口气淡淡的如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薛蕴嬛知道那一战必然凶险,不然连被誉为‘国之利剑’的薛贤都伤至如此,还能有谁能担此一战?
他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大将之风,永远地沉着稳重,不怒自威。
这种气息是在薛云恒身上没有感受到的明显,显然是薛云恒时日还不够,没能如薛贤般历经磨练才成就现在的他。
“嬛嬛,你现在不小了,我想要你明白一些事情。”薛贤看着她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他常年在外征战,并未顾得上丧母不久的薛蕴嬛,一直以来都是将她交于薛蕴嬛去照看,他实在是失责。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正色道:“爹爹,你说的是哥哥要被押送回帝都的事情吗?”
“正是。”薛贤一怔,没想到她那么快得到消息,“如今朝廷内乱,薛家也受此牵连,云恒此来帝都凶险难料,他已被免去军职,改由李家二子李文书顶替。”
李家。
李沁遥!
薛蕴嬛眼神一冷,她心中有个答案愈发明显,可如今没有见到薛云恒她不敢妄下定论。
“为父对外称病在家休养,手中虎符已交,门客都遣散了,已经不能插手大理寺彻查云恒一案,更无法保你在深宫安然……”
薛贤说着眉头紧皱,他这样刚硬的男人也透出了几分无力感,因常年舞刀弄剑的缘故他的手也比薛蕴嬛女儿家的手要大上一圈,看起来如此有力雄武,可如今也只能空握着。
他长长的一叹,看向膝边的薛蕴嬛,眼底透着无边的怜惜不舍。
“蕴嬛明白爹爹的意思,蕴嬛可以保护自己。”薛蕴嬛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安抚道。
薛贤本都做好了听薛蕴嬛哭闹的准备,却没想到是如此的局面,略感惊讶。
就像是……
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