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先养好身子最紧要。”
老妇人又重新拿起那盛着小米粥的瓷碗,那瓷碗的边缘都已经裂开了留下了有一道小口子,那尖锐的小口子对着老妇人而不是对着薛蕴嬛。她将裂口转了个方向,让自己对准了裂口,生怕待会喝粥的时候会让薛蕴嬛不小心给伤到。
薛蕴嬛犹豫着,看着那漂浮着粒粒分明的小黄米,在烛灯下更让那种黄色变得似是带着暖意一样,小米的香气顺着空气而飘散。老妇人期待又紧张地往前送了送,希望她能够接受自己的好意,可是她只是出神地盯着那碗小米粥。
老妇人捧着瓷碗,轻叹道:“姑娘,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别一个人忍着难受。”
本来老妇人是不打算追问薛蕴嬛的事儿,可见她双眸空洞失神那样,看的就叫人觉着可怜,似是丢了魂般,也许说出来不必这样难受。
薛蕴嬛一直按在床边的手,犹豫再三后终于抬起来,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
老妇人瞧着她的动作,那细嫩白净的手,但似是有着些茧子,指着自己的喉咙时,喉咙在上下涌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那动作叫老妇看的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当即上前几步,抬起手摸了摸薛蕴嬛的喉咙,紧接着又见见老妇人站了起来,示意她张大嘴。
在薛蕴嬛的配合下,老妇人总算看见了那损坏的喉咙,她的嘴里甚至还有些残留的血。
“是谁呀,这么歹毒,可怜的小姑娘,你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吧?”老妇人心疼地拽住了薛蕴嬛冰凉的手,骂道。
薛蕴嬛摇了摇头,又随即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只是因为喉咙太疼了吃不下。
“小姑娘,你这喉咙怕是一时半会都好不起来的,要是真的严重些说不准还没药医治。”老妇人疼惜的点点头,示意她明白,可喉咙疼也不能成为薛蕴嬛不吃饭的理由,她便又往前推送了一下瓷碗,“你也别嫌弃,先吃了垫垫肚子,你现在还低烧呢。”
薛蕴嬛看向老妇人,用手比划了一下‘你为什么救我’。
按道理来说镇子上不欢迎外来人,她那时被丢出医馆简直称得上是狼狈,浑身的血污,记得昏迷前她还倔强地想要自己站起来,老妇人竟没有丢下她直接离开。而是将她从街道上直接捡走了,还带到了自己的家里来。
一般来说像是她这种状况的,怎么看都像是危险人物,老妇人居然还愿意救她。
老妇人笑着摇摇头,温声解释道:“哎你是不知道呀,最近镇子上发生的事儿多,人人自危,可老婆子我啊倒是不怕的,都这把老骨头了。”她又看了看薛蕴嬛,眼中带着丝丝的怀念,“我的女儿早些年嫁了人,她走时跟你一样大。”
薛蕴嬛静静地听着,脑袋还是很重,昏昏沉沉的如同不能思考。
老妇人看向薛蕴嬛的眼里有无比的怀念,借着烛光看着薛蕴嬛的眼睛,“我女儿是嫁到了帝都去,是随了那邻家的小伙子,他高中了状元将我的女儿娶走啦,我是盼着她能在帝都有好日子,也盼着离开这儿她到别处也能被人善待,我救人一来是你如我女儿般,二来也当是我老婆子行善积德吧。”
薛蕴嬛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又看老妇人推了推她的胳膊。
“喝吧,不然这可要好不了呢。”老妇人催促道,又说,“这要是凉了,你这身子就更不适合喝凉乐的东西。”
薛蕴嬛无奈之下,只好从老妇人的手上接过了瓷碗,手一碰到瓷碗就接触到瓷碗里传来的暖意,那是小米粥的热度,也一直暖进了薛蕴嬛的心里。
“瞧我,你这嗓子不能这样直接倒着喝下去,等我先去给你拿个勺子。”
看到薛蕴嬛那小口小口地抿掉,老妇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拿来勺子,她的嗓子坏了受不了那样大口大口的喝掉小米粥,哪怕是温热的对于她现在坏掉的嗓子而言都是折磨。
老妇人很快地去而复返,回来后将洗了还沾着水滴的勺子放到瓷碗里,“慢些喝。”
薛蕴嬛点点头,接过那勺子小口地往下吞,可哪怕是这种细小的米粒带着暖意滑过喉咙时都如同刀割般刺痛,她每次喝掉一小口就要停下来缓一下。这些表现都被老妇人在看眼里,老妇人也止不住的叹息,看向薛蕴嬛的眼里满是怜悯。
“姑娘,你这是做了什么要被人毒哑了嗓子啊?”老妇人温声询问道,她只是想来薛蕴嬛可能说出来会好些。
薛蕴嬛不知道用手怎么比划,只好示意老妇人拿来纸笔,待老妇人拿来纸笔后,她搁下喝了一半的小米粥,在纸张上一字一字地写到‘有人要害我’的话语。
老妇人点点头,又道:“是何人那样歹毒?”
薛蕴嬛摇摇头并不作答,她只是怕老妇人也被发现,要是卿卿发现竟有人收留她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
“姑娘,你不告诉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许擅自离开这儿,你这身子得养好咯。”老妇人也不怪她,也并不询问原因,只是固执地说道。
薛蕴嬛定定地看向老妇人,扯了扯嘴角,现在发现撑出一个笑容是如此苦难的事情。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自己脸上的那层薄薄的像是仿造的人皮的东西,如同沾了胶一样黏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是那样的无力。
老妇人看着她似是又要哭了,连忙说出一个好消息来,安抚道:“姑娘别着急,你的嗓子,或许老婆子我有办法。”
薛蕴嬛一愣,愕然地抬起头看向老妇人,连纸笔都忘记了,连忙用手去比划,询问老妇人。
“老婆子我啊当年也算是半个大夫,何况你这症状我近来见了不少,其实多少知道些。”老妇人拉过薛蕴嬛冰凉的手,握在了手里,缓声一遍遍地安抚道,“姑娘,你别觉得老婆子我这样热情别有用心,只是老婆子我啊孤独太久了。”
薛蕴嬛一愣,比划了一下,意思想要询问为何这样说。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老妇人的眼里泛着泪花,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都是骗你的,我的女儿啊她并没有嫁出去,她投河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