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您今日不能穿鞋。”剪秋见她似乎要去找鞋子,马上开口止住。
薛蕴嬛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太子妃难道您不知道吗?苍越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虽说这对太过于封建迷信,可也是苍越历来的习俗,每每苍越女子婚嫁的那日需赤足上轿,待到见到夫君时则会由夫君戴上脚环,脚环则被视为苍越婚姻的枷锁,一旦礼成则代表这个女子的归属。”
听剪秋这样认真的介绍,薛蕴嬛只觉得的确封建,她作为作者都不知道苍越竟还有这样的设定,原来对于这个世界她还有太多不知道的地方。
“太子妃……”
薛蕴嬛闻言抬起头,看着剪秋,静待她继续往下说。
“太子妃我要在您的额头点朱砂,今夜洞房花烛夜过后,将由太子殿下抹去,您能接受吗?”
剪秋谨慎地提问,其实这原本是不需要过问薛蕴嬛的,因为这些东西历来都是苍越婚嫁的习俗,不约而成,无需过问。可在离开段晏之前,剪秋得到过吩咐,她必须一切都按照薛蕴嬛的意愿来,薛蕴嬛不愿意的事情万不能勉强。
想必太子殿下的确是爱惨了薛小姐才会如此,这些历来是苍越婚假的习俗,太子殿下竟如此在意个女子的意见。
还未彻底嫁入宫中便得此荣宠,真是令人艳羡,不过当剪秋看到薛蕴嬛的脸,她又想,如若是个男子很难对这样的女人挪开视线吧。
“太子妃?”
薛蕴嬛久久没有回答,剪秋觉得大概是她不喜欢,她虽是第一次伺候在薛蕴嬛的身边,但不是第一次了解薛蕴嬛,依照着先前对薛蕴嬛的了解,她知道薛蕴嬛也是个十分要强凌厉的女子,像是这样的婚嫁习俗只怕是不喜欢。
剪秋顿了顿,又补充道:“太子殿下说,您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点。”
得不到的答案的剪秋,将那点朱砂的毛笔放了回去,正要将木箱子合上。
“点吧。”
薛蕴嬛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她起初觉得没这个必要,而且这也的仪式太过封建可笑了。但如果这个人是段晏的话,她竟觉得有些甘之如殆,如果是段晏的话,她可以忍受这些。
得了薛蕴嬛的同意,剪秋上手,将朱砂点在额间之后,一切算是准备得当了。这一场折腾下来,外边儿的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门外也同时传来了炮竹声,将军府的下人也起来忙碌了,而她作为今夜的女主角只要等。
她只要等,外边儿的一切与她完全无关。
不久,剪秋去而复返,手上捧着一个红色的布料,薛蕴嬛看着剪秋手上的玩意儿,一下就意识到那应该就是所谓的红盖头,她微微低下头,剪秋便扬起了手上的红盖头,将它完全盖在薛蕴嬛的头上。
这下好了,薛蕴嬛只能看见一片红色,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剪秋伸出手,“太子妃,将手给我。”
薛蕴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把手伸出手,改由剪秋主动的抓住,剪秋走在前面,带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她本以为会接触到滚烫的地板什么的,结果没有意料之中的滚烫,也没有任何的沙石,她走在丝滑的布料之上。
她低下头就能看到自己光着脚丫子踩在红色的布上,脚底下的红色好像没有尽头,将她需要走的路都铺满了,她不需要踩在地上。
“晚晚。”
不知走到哪里,薛蕴嬛依照着剪秋所说迈过一个门槛,就听到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随之,她仿若来了另外的一个地方,耳边尽是无数的吵闹声,喧闹声夹杂在鞭炮声中听的不真切,就连段晏的声音也好似是幻觉。
“剪秋?!”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松开了。
薛蕴嬛什么都看不到,突然被松开手一时间有些惊慌。
但很快改由另外一只更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她下意识的一抖,那只手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将她的手按在了一把利剑上,随即又将她的手挪到冰冷的铠甲上。
她试探性地喊道:“哥哥?”
红盖头之外,的确是薛云恒牵住了她的手,他有些欣慰地看着一袭红袍的薛蕴嬛,她的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被侍女捧在手上,所经之处尽数铺上红毯,让她赤足不必踩在地上,不必受委屈。
不是所有人家都有这样的条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殊荣,只是她。
在薛蕴嬛看不见的地方,不止是这个薛府,帝都从薛府直至宫殿一路上都铺了红毯,只为了避免让她落到实地上。
薛云恒按住那双柔嫩的手,声音因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沙哑,“嬛嬛,别怕,我在这儿。”
在薛云恒接过她的手后,她能感觉到周围的议论声又更大了,然而目不能视物让自己处于一种分外慌乱不安的环境下,她无意识地又握紧了几分手中的大手。
“爹爹,是没有来对吧?”她忽地想起什么,开口道。
薛云恒的手收拢,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避而不答道:“我会带你走下去。”
果然,薛贤没有来,不然这一程,从薛府走到宫门前的一路应当是由薛贤来完成交接,然而现在握住她手的人是薛云恒。
他瞥向大厅暗处站着的那一个挺拔的身影,回过神道:“嬛嬛,我们走吧。”
直到他们走出了将军府,完全离开了那身影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那个身影还是久久地站在暗处,凝望着大敞开着的府门。
离开的薛云恒虽看不清那个身影是谁,但能猜到那个影子应当就是薛贤,薛贤向来都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一向觉得有愧于薛蕴嬛,哪怕再如何赌气也不可能不来送薛蕴嬛,只是他没有出面罢了,改由薛云恒陪她走完这一程。
这一程说长也不长,说断也不断,她赤足走在红色的毯子上,身边净是鼎沸的人群吵闹声,定有不少人来围观此次的盛大的仪式。
终于,她顶着烈阳,被薛云恒引导着走到了那大敞着的朱门前。
这一次轮到了薛云恒松开了她的手,许是有前车之鉴,被松开时她没有刚开始的慌乱,因为她很快嗅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属于还是顾胤衡时的味道,身上带着清淡的草药香味,她敢确定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便是她死了一遍之后念念不忘之人——段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