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好像我真的抢过他的女人一次,林天高又模糊记忆了起来,在一次法会上,一个法师把法杖一指,他看到,一个男人身边的绝色佳人就向自己走来了,似乎听他们聊着说:“去二十载吧,十载欢,十载梦,十载混来十载乱,试一遍去吧。”
林天高听不懂这些谜语,什么乱七八遭,二十又十的,本人就是算术差,不费那个脑筋,身边的女人看不清模样,但已经极其熟悉地瞅着他,对他说:“傻子爻,走吧,回家了!”
女人笑嘻嘻,亲昵地揽着他的腰,林天高便恍然大悟,哦,这不是映霜吗?难怪让我回家了,他说,“媳妇,别生气了,我以为你跟别人上床了,吓死我了。”
苏映霜不语,只是吃吃笑着,样子勾着他,但又似乎在笑他一般。
忽然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又过来了,他们俩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就是飞人般的姿势,林天高急了,说,错了,错了,一面使劲掰,但是人家就是连得太紧,分不开了。
操!
林天高用力踢了一脚,他妈的,谁啊?
咕咚!
自己掉沙发地上了!
窗户也没关,风飕飕的吹着自己的脖梗子,好像歪了,拧着劲儿动弹不自如了,看看表,也到六点了,原来是自己他妈的做梦了。
林天高坐着发呆,心里不断狐疑,怪了,自己从来与梦无缘的,怎么做了这样一个梦?都说梦是预兆,难道映霜真的外面有男人了?想着林天高激灵一下,哎吆他妈的痛,脖子落枕了,他顾不上想了,翻着药盒子,找出一贴膏药给自己贴上了。
不行,去看看她们娘俩,我还没有外遇呢,她倒先有了,我的老婆决不允许和别的男人上床!不能!绝对不行!就是一个梦,也不行!
卧室门锁了吗,看看去,他走到门口推,还真推开了,那张大床上,苏映霜和琪琪还睡的很香,琪琪的身体歪斜着,小脑袋侧摆的样子,明显是在梦里追她妈妈来,一直小手搭在苏映霜的一个胸上,满足地在梦乡中时而微笑一下。
再看看苏映霜,仰脸躺着,熟睡中的样子和挂在家里那副油画有十分相似,林天高心里惊了一下,这样的形态,真似乎是刚刚鱼水之欢之后,看她面靥绯红,泽如桃花,林天高立即冲动了起来!
这模样如果被任意一个正常男人撞见了,都会有反应的,昨夜的梦究竟是个预兆,还是她已经有了艳遇?
想到这里林天高就满肚子不快,刚才的冲动便立即消褪了,那种嘎然而止的感觉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凉水般透心彻底,于是,他关上门,自己去上班了。
国营的单位总是轻闲,林天高起了个大早,到了办公室,大刘还没来呢,林天高打了一壶水,去总办处取了今天的新报纸,然后自己沏好一杯茶,擦擦桌子,开始读报了。
头条消息无非是这个城市哪里举办了个盛大的接洽会议,哪里政府补贴给民众实惠,哪里新修了一条路,埋了多少地下管线,实现了多少政绩工程,林天高浏览一下便迅速翻过第二页,二页的头版醒目一行,“福清镇未来规划新蓝图”,嗬,好啊,离咱最近的一个镇子要有宏伟蓝图了,他自己一拍腿自言自语道。
大刘进来了,正撞见他这一拍腿,问:“天高,你一个人在屋里练螳螂功啊?”林天高说:“嗨!大刘,你看,福清镇的人都要发了!”
“怎么啦?国家给那儿划了个圈还是批了个绿色通道啊?”
“都不是,你看,今天的报上说什么要规划成京郊最大的后备区,把大批的市区居民转移到那里去居住,都出了设计规划图了,你说,是不是要发了?”
“规划是政府的事,普通老百姓能发什么啊?”
“嗨!拆迁啊!”
林天高接着说:“规划,不是要盖房子吗?盖新房子是不是要占地?占地不就要拆旧房子吗?随便拆你家房子你乐意吗?那不给点补偿还行?你说,这不是发财的机会吗?”
大刘一想,对啊:“是啊,这年头谁轮上拆迁谁就离发财的日子不远了,就我们村儿,拆的百十来户,开始开发商定的一平米三万,你说高不高?”
林天高说:“一平米三万?可以啦,当年,我们家老太太的房子拆的时候,一平米才一千五!”
大刘说:“嗨!硬是没拆了!都是钉子户,商量好了,都不搬,要一平米五万!”
“五万?同意了吗?”林天高眼睛都亮了一下,那神情,惊讶兼关照程度,仿佛拆的是自家的房子般。
大刘说:“嗨,最后开发商没辙了,同意了,一户人家上下房子八间,六百平米,你算算,三千万!是不是发大财了?”
林天高说:“什么!三千万!大刘,真大发了,这家人可逮着了,大刘,你们家没拆啊?”
大刘懊恼地说:“没有,划片就把我们家划出去了,我们就是命苦,愣没搭上那班车!”
林天高说:“哦,别急,下次拆迁该轮上你家了,到时候一平米六万!”
大刘说:“天高,等规划咱自家房子拆,猴年马月,还不如去追着拆迁走,你说呢?”
“追着拆迁走?什么意思?”林天高问。
“平常脑筋急转弯说的溜着呢,现在你倒是转一个啊,你看,我们可以买房子啊!”
“买房子?”林天高迟疑了。
“是啊,福清镇不是要规划了吗,咱现在赶紧买那里的房子,将来一拆迁,一准发!”
林天高一想,也是,这是个好主意,可是自己以前可是很反对买房子的,房价那么高,工资这么低,一年不吃不喝,挣个首付款都够不着,有的人,啃老的,有的人,有骨气,不啃老,就两口子攒吧,攒三年刚够个首付款,正拿着钱去交首付了,一问,人家房价早飞上天了,说你们要买房,怎么不跟着政策走呢?现在国家是扶持房子的,能不涨吗,谁不早出手,谁就后悔去吧!
于是就黯然神伤,回家继续攒吧!
再攒个两年,该够了吧!
可是还是倒霉,等你攒够了,人家首付也提高了,你还得攒!
好不容易攒够了,能抖抖索索交了首付了,下一步,就是看着每月的高还款额,你就吭哧吭哧累吧,这辈子,估计就背上房奴这两个字卸不下来了!
所以林天高就提倡不买房,不做房奴!
人生几十载,不能该吃啥吃啥,该玩啥玩啥,不能尽兴畅游,还有什么意义?买了房子,为了供房子,这一切,就都要舍弃,不值,所以林天高不买房。
他说:“大刘,买房子要票子的,我可没有!”
大刘说:“你可以筹够首付就行啦,筹个二十个,都上了那么多年班了,嫂子又挣那么多,手术刀一操,这家伙,估计外快也不少吧,这点钱不至于拿不出手吧。”
林天高不好意思说我的钱都给我妈了,现在跟媳妇要钱,我张不开口,他说:“回头看看吧,我回家问问她。”
大刘说:“这点事还用回家问啊?现在你就打电话,嫂子一准有钱!”
林天高说:“回家吧,要不你小子先给你媳妇打!”
大刘说:“嗨,天高,不相信我啊,你信不?我现在一拨电话,通知我媳妇拿钱,她吭都不吭的,”说着,他真电话了:“媳妇,明天把咱家钱都取出来!”
“干什么啊?”为了让林天高听见,他还故意开了免提。
“叫你取你就取,别他妈废话!”大刘电话里故意狠狠地说着,“行行行,什么时候要啊?”
“明天!”
“知道了!”那边大刘老婆应声着,大刘就啪的挂了电话了,“怎么样天高?够爷们吗?”
林天高听着,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大刘在老婆面前居高临下的感觉,说实话,他确实有点受刺激,尽管,他知道他老婆是家庭妇女,尽管,他也知道,这小子是在自己面前诚心充呢!
可是,苏映霜就是在人前也绝不会让他冒充一下的,如果她能冒充一下,在家里,他甘愿给她跪搓板的。
林天高说:“你嫂子也不一定不同意,她忙,我回家问问她再说。”
那知大刘还不依不饶了:“不会吧天高,这在我跟前你可是天天吹牛已经当家做主了,看看,现在关键时刻露馅了吧?买不买还要嫂子决定吧,我看,你也就是帮着拿钱当保镖的份儿!”
林天高被大刘这句话贬的觉得忒掉价,他生气地说:“大刘,嗨,你敢打赌吗,我要说拿钱买房子,你嫂子准答应我!”他知道苏映霜本来就闹腾着要买房,这个赌一定十拿九稳。
大刘说,“牛上天了啊?打赌就打赌,挣一顿酒喝。”
二人随即一拍即合,林天高心里是盘算好了的,他琢磨昨晚和苏映霜闹的正不愉快呢,趁此机会给她打上个电话,也就算赔礼道歉了。
于是,他马上拨通电话。
大刘盯着电话,心想这林天高家里,女高男低,向来是大事老婆做主,买房子又不是吃一顿饭这样的小事随便,且看看林天高今天这个赌怎么收场!
只听铃声一个劲儿地响,就是没人接。
大刘说:“看,嫂子都不接电话,这赌怎么打?算了吧,天高,怕老婆也不丢人,我也想怕老婆,可是他妈的没办法,就这命儿!”
大刘这番话,刺激的林天高更不舒服,他一边解释说:“她没准儿正查房,或者做手术呢!你等着,我再打!”
为了推翻大刘的断言,林天高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拨着号码,总计不下二十次。
苏映霜那边,终于忍不住了,她接了起来!
无声中。
“老婆——”
无声。
“说话啊,老婆,今天没迟到吧,走的时候看你们睡着,没叫。”
林天高这一套好似每日的上班刷卡,口气都不带变换的,总是C大调,不高不低,不抑不扬,听久了,在苏映霜的耳朵里,平静滑过,不带一点褶皱的,她早已听不出丈夫是真心问候了,形式化的已经像过期的团员证,放在家里吧不扔掉,但是,一点令人喜悦的用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