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本想下马自己走上去,却没有想到施韵舟竟是直接将她抱起,运起轻功直接带着柳玉竹上山。
“一会儿可能还有一场恶战,你先放我下来!”柳玉竹不愿施韵舟此时在自己身上消耗体力,小幅度地挣扎了一番。
“别吵,你再闹我反而更消耗体力!”施韵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凶狠,又立马放柔了语气又道,“你多日未休息了,先靠在我身上小憩一会儿,到了我在叫你。”
柳玉竹无奈拗不过施韵舟,只好顺着他,靠在他旷阔的胸膛上,任由施韵舟带着自己在山岭间疾驰。
“杀啊!”
两人疾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快到唐华士兵隐蔽的位置时,忽然听到一阵阵的厮杀声。
“糟了,怕是我们的人与韩东成派来的第一波人撞上了!”柳玉竹惊讶出声。
施韵舟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将柳玉竹放在了一颗较高且结实的云杉树上,严肃道:“你且先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了这一波人就回来!”
柳玉竹心知自己此刻便是与施韵舟一道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怕还会添乱,只能老实地点了点头,又担忧地嘱咐了施韵舟小心,才目送着施韵舟几个纵跃离开了视线。
施韵舟的人毕竟比凉国的人要提早了好些时候到,施家军又一向治军严谨,是以即便是施韵舟这个主将不在,士兵们也是有条不紊地与凉国埋伏的士兵对上。
“施韵舟好歹比韩东成的人提前了一天到,又是隐蔽好了情况,准备充足之下便是韩东成的人手多些,只怕也不会落了下风的!”柳玉竹内心忐忑,却只能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一切都与柳玉竹所料的不差,这次韩东成派出埋伏的人马也不过区区两千多人,而施韵舟足有两千五的精兵,又都占据了对己方有利的地势,在敌军一出现时就强势控制住了局势,几乎是一面倒地压制着凉国的士兵在打。
施韵舟加入后,战局又是一变,最后这场本该是场规模不小的战役,竟是不到三个时辰便落幕了,更令人惊讶的是,唐华这边竟是没有半点伤亡。便是柳玉竹被接回来的时候看到这可观的战绩,都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接下来的事情还要继续谋划。
黄默峡的山势贫瘠,山头上更是少见树木植被,多是怪石与黄沙,一铁锹下去,挖到的全是石子,给想要处理敌军尸首的唐华士兵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对彼此间的尸首总还算是尊重的,倒也不会刻意毁坏敌军的尸首,而是等到战后由两军己方这边的人各自上战场给队友收尸。而此刻施家军还要继续在黄默峡上方埋伏,这些尸首若是不就地处理好,只怕到时候会露出破绽。
柳玉竹眼见着己方的士兵忙忙碌碌了半天也才处理了小半的尸首,只好犹豫地开了口:“我有个想法,只是有些令人不齿,但却能解决了眼下敌军的尸首问题。”
士兵们打了一天的仗,又幸苦潜伏了许久,这会儿早就又累又饿,听柳玉竹有主意连忙都将希翼的眼神投向了她。施韵舟听懂了柳玉竹话里的为难,连忙给她解围道:“不管是什么主意,你且先说来听听。”
柳玉竹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此地地势颇高,高空坠物的原理所有人都清楚,而柳玉竹原来的想法是众人等在山上,待到韩东成的人马进山后,再从山上砸落巨石,以达到伏击的效果。
可山间虽然石多,但毕竟数量有限,只怕把这些能挪动的石头全部砸下去后,也只能对凉军造成些许的损失,到时候施韵舟的人还是要下山与韩东成的人马一战。
而这些尸体却是无法处理,若是用尸体取代了石头的用处……且不说队友的尸首坠落在自己眼前给人带来的视觉与心灵的双重冲击,这么多数量的尸首砸落下去,凉军只怕伤亡不惨重,军心也要溃散个彻底。
只是这个法子未免有些太不人道,有上天和。柳玉竹也知道自己提出这个想法实在太过残忍,却不想,她的话才说了一半,话头便让施韵舟截了去。
“我知道了,”施韵舟在柳玉竹开了个头时便明白了她接下来的想法,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道,“去山腰处砍些树枝来,将这些尸身遮挡好,明日若是山间石头不够,便用这些尸首替代!”
柳玉竹眼神复杂看了施韵舟一眼,她当然明白施韵舟并不是要抢她的功劳,只是想要替她担下这个残忍的罪名。毕竟这个时代的人,皆重视死后的尸身,若是由柳玉竹一个女子说出这种主意,不管事后结果如何,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
唐华的士兵们中也不乏又机灵的,也心知施韵舟此举的目的,但此刻这个残忍的法子却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自古以来,名将凶残的事迹数不胜数,更是有很多因为粮草不够屠城的事例在前,这件事便是落在了施韵舟身上,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责骂。可若是落在柳玉竹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施家军反倒看清了柳玉竹这姑娘在施家父子心中的地位,自此无人再撼动她的地位。
是夜,在黄默峡的某个山巅上,柳玉竹正靠在施韵舟的膝盖上絮絮地说着话。
“我的本意是想要在山壁上放置一些炸药,等到时机一到,便引爆了炸药将韩东成的人马掩埋在这山下的……”柳玉竹已经小憩了一会儿醒来,这会儿正与施韵舟享受着两人间难得的安逸气氛。
“炸药太过难寻,且配置不易,如今情况紧急,否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施韵舟摸着柳玉竹柔顺的头发捧场地夸道。
“可我的想法永远都是那么血腥暴力,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残暴,可怕吗?!”柳玉竹忽然问道。
“怎会?”施韵舟听柳玉竹这么认真地与自己谈论这样幼稚的话题,有些失笑道,“你可知凉国多无耻?这些年的边境安稳,何尝不是用我唐华儿郎的血躯争取来的?你可知,二十年前阳关城被破,凉国人粮草不足更是做过屠城这等卑鄙之事?”
“屠城?”柳玉竹有些不解,这段历史她倒是有些印象,只是并不深刻。
“是啊,二十年前,你我都还不曾出声之时,阳关城曾是一片炼狱……”漫天星光闪烁,身后是数千暴尸荒野的凉国士兵尸首,施韵舟的声音悠远地开始描述起当年的种种。
原来二十年前,韩东成的父亲,上一任的凉国护国将军曾攻破过唐华的军防,杀进了阳关城。一路烧杀掳掠,最后抢光了阳关城的粮草不说,更是扬言“与其让阳关城百姓活活饿死,倒不如让这些人死个痛快。”于是挥刀屠尽了阳关城上下……
若不是当时还是个小将领的施老将军立下军令状请战,只怕阳关城如今还在凉国的版图中。
柳玉竹没有想过原来这一切背后还有这么一出,唐华国如今的皇帝并无大才,守成有余却是多的再没有了,若不是有施老将军这样的良将坐镇着,加上凉国的君主早亡,只怕一切如何还要另当别论。
“……是以,你不用觉得自己做的卑鄙,论起卑鄙韩东成与凉国才是最卑鄙的。”施韵舟幽幽讲完了这冗长的故事后,忽然怜惜地在柳玉竹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更何况,这一切的骂名还有你男人替你担着呢,你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
柳玉竹没有想到施韵舟这个在自己眼中一直是个二傻子一样的男人,此刻竟能说出这般令人脸红的情话,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言语。
施韵舟将柳玉竹安顿在了山腰处,自己则惦记着柳玉竹说过的利用爆破挫伤凉国军队一事,趁着柳玉竹睡着后找到了自己携带出来的几个武艺上佳的精兵。
“利用绳索将自己吊到崖壁上方,再带上锐利的冰刃,将一些坚固的石壁悬石弄松,待到明日大战时,借助外力达到与爆破相同的用处。”这是施韵舟的计划。
几个士兵听了施韵舟这个冒险大胆却能预料到成就可观的主意后,都有些心动,便是冒险些,众人也没有任何异议。当夜几人便按着施韵舟的吩咐,施韵舟更是亲身上阵,与数十个精兵在崖壁上悬空操作了半宿,才搞定了一切。
如今便等韩东成的人马如期到来了。
韩东成确实是个谨慎又卑鄙的人,只是他计划筹谋了这么久,却万万没有想到温婉婉会如此疯狂,竟是抱着想让他与唐华的军队两败俱伤,全部丧命黄默峡的打算。
是以当韩东成自认筹谋完美,大摇大摆地率兵进入黄默峡时,兜头落下的一具具凉国士兵的尸首不仅砸伤了凉军的士兵,更是将韩东成的骄傲也一并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