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头白发披肩,却丝毫不乱,每一根发丝都分开垂下,额头白发下隐约可见带有一圈金色抹额,唯有云状的装饰清晰可见,那抹额至脑后结成一蝴蝶之状,末端却是印有祥云之样,带有两根细长的墨玉连珠。
两鬓之上一丝白发垂下,白眉白须,虽老,肌肤却是极好,除了眼角的几丝鱼尾纹,岁月并未在其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那老者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那青年人说道。
“叶连诀,二十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叶连诀微微一笑,收起扇子看向老者,嘴角的微笑却是越来越邪魅,最后成了大笑,看似无恙,眼中却渐渐有杀气凝聚。
“苏北辰,你老了。”
“苏北辰!”
“这...这白发老者居然就是北辰君!”
“白发,白须,白眉,头带金云抹额,状若蝴蝶,墨玉连珠,这确是传闻中北辰君的装束。”
酒肆众人哗然,纷纷向苏北辰抱拳一拜,眼中满是尊敬之意。
苏北辰微微点头,手中逐云剑剑柄碧若美玉,剑鞘白若三月浮云,面色平静,心中却是如同惊涛骇浪,他已来酒肆多时,酒肆中的一切自是知晓,起初也只是以为青年人是叶家后人,直到方才出手才从气息上知晓这青年人竟是叶连诀。
叶连诀退隐江湖二十余年,所去何处无人得知,作为和苏北辰同一时期的高手,亦是苏北辰一生遇到过的最强之人,如今一见却比二十多年前更为年轻,而苏北辰却已是古稀之年,时日无多。
苏北辰压下心中的疑惑,一手拿过醉三千,将酒酌满,双手捧杯豪迈说道:
“今日得遇昔日故友,自当开怀畅饮,方能不负今日良辰,可老夫已是风烛残年之驱,不便过饮,今日只能与叶兄对饮一杯,已忆往年峥嵘岁月,请!”
叶连诀捧杯,嘴角微扬,颇为戏略的说道:“有道是,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请!”
苏北辰自然听出此话之意,自己已白发将死,而故人却依然风华正茂,虽有嘲讽的意味,但所言确是事实,苏北辰握着逐云,向叶连诀微微一拜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北辰自是已至将死之年,然一生光明磊落,不负人,不负已,无憾。”
“不,你有憾,你苏北辰一生纵横,自是无敌江湖,然居高不胜寒,晚年寂寞如雪,你的憾便是一生未能求得一败。”
叶连诀挥着折扇,夕阳照在其身上,眉眼间悄然多出一股杀气,酒肆众人看情形越来越微妙,不敢久留,纷纷向二人一拜怱匆退去。
元妄目光狂热的看着苏北辰,嘴唇微张,似想说些什么,堂前那大汉见状一把抓起元妄手臂,将他拖了出去。
“你不要命了,还想在里面逗留,那叶连诀分外诡异,本是与北辰君同辈之人,如今却依然如此年轻,说不得又是练了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邪功。”
那大汉拉着元妄退到酒肆外,气喘吁吁的说道,叶连诀的传闻在江湖中皆是赫赫凶名,虽从未真正见过,却还是使他心有余辜。
“可不是,这叶连诀当年本就一身邪门武功,喜吸人血,用儿童练丹,如若不是这二十多年中又练的邪功,怎会容颜不老。”
“看来今日他是冲北辰君而来,看其样子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打败北辰君。”
“说什么呢,北辰君一生可从未败过,今日也是一样。”
酒肆外众人议论纷纷,这里的骚动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同时随着苏北辰与叶连诀对决之事传出,越来越多的人向酒肆赶来。
酒肆内,掌柜与店小二缩在柜台前,那掌柜颤颤巍巍的说道:“二位客官,小...小店做的小本生意,赔不起阿,还望二位客官莫要在此动手,毁了小店。”
“滚!”
叶连诀一声爆喝,面色一改之前的温和,渐渐地多出狰狞之意,吓得那掌柜和店小二仓促逃出酒肆。
“这又是何必。”
苏北辰神情不变,淡淡说道。
“何必?自然是为了你啊,苏北辰!”叶连诀直视着苏北辰,眼中杀气已然达到巅峰,一字一句都牙关紧咬,他对苏北辰的恨之深可见一斑。
“那便动手吧。”
苏北辰将逐云剑横在身前,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看着返老还童眼的叶连诀心中生出诸多不解,现在的叶连诀与二十多年前在感觉上都完全不同,苏北辰隐约感觉的现在叶连诀身上的气息如同深渊,望之仿佛能吞噬心神。
“不急,待江湖之人来的更多点,在那时我再击败你,羞辱你,我要让他们看看江湖传说,被每个人奉为标榜的北辰君有多不堪一击。”
苏北辰方才细细感应下,这叶连诀身上丝毫没有内力,却是全身充满一种朦胧的气息,那气息集中在腹部,从腹部扩散至全身,那种气息一丝都相当于苏北辰一身的内力,苏北辰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我有一事不明,你身上为何没一丁点内力。”
叶连诀挥着折扇,鬼魅一笑说道:“世间之事光怪陆离,身在凡尘江湖,自然看到的便只有凡尘江湖,蝼蚁之见。”
顿了一下,叶连诀又接着说道:
“当年我尚在江湖,我自问天姿无双,却屡败于你,苏北辰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恨你自命清高,好管闲事,一生从不出动拔剑,从不杀一人,你认为江湖中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下杀手,你只喜欢踩踏他们的尊严,还如同圣人一般劝他们改过自新,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懂得主动拔剑,你就这么喜欢装圣人吗!”
说着说着,叶连诀的声音变成了低吼,眼睛血丝爆现,手一挥将折扇收起。
“观众也来的差不多了,既然你从不主动拔剑,那我便帮你拔剑吧。”
话音未落,叶连诀随手一掌打出,那掌风极其霸道,如同狂风,掀起身边的几张桌子便朝苏北辰飞出,那桌子周身流转着微白的气流,看似无特别之处,却如同刀口般凌厉,那气流散出一丝击打在柱上,便将那柱子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苏北辰瞳孔微缩,左手一震,手中逐云出鞘,右手握住逐云剑柄,一剑横挥,无形的剑气自剑身飞出,那剑气凌厉至极,瞬间撞上桌子,将桌子劈开,再与那微白气流撞在一起,撞击中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在半空中还未落下就被撞击的波动碾压成碎片。
“轰...”
一声巨响,那剑气刚撞上微白气流,连一瞬都未能坚持便被震散,随着剑气消散,那微白气流更是突然加速,仅仅半息时间就已经冲到苏北辰身前,如此短的时间苏北辰根本无法躲开。
无法躲便不躲,苏北辰左手挥动间剑鞘飞出,再用剑身相抵,横在其身前,一声低吼,全身内力爆发,头发无风自动,那内力之强,爆发之下生将脚下木制地板踏成木屑。
“无痕!”
低吼中,那全身内力如同洪流往剑身涌入,苏北辰挡在身前的剑身被其一把抓住,一劈而下,十八道剑气自剑尖涌出,撞击在那气流上,第一道剑气瞬间崩溃,第二道,第三道剑气同时撞在那气流上,却仅仅抵挡了半息时间,同时更多剑气撞击而来。
“苏北辰,叶某天姿无双,更是得遇仙缘,但因为你,叶某无法正道心,你就是我的心魔,我今日要摧毁你这个心魔,再侮辱你,让你也尝尝心魔噬心之苦,给我碎!”
叶连诀歇斯底里的嘶吼,额头青筋暴起,目露疯狂。
随着话语说出,那微白气流气息更为诡异,本来第十七道剑气撞击时已经略微暗淡,此时却又突然凝实,那第十八道剑气还未打出,就在剑尖消散。
苏北辰面色微变,这种事情他此前从未遇到过,此刻不急多想,再出招已是来不及,只能以内力相抗。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犹豫,苏北辰纵横江湖数十载,深知其中道理,他双手立刻收回成拳握住,深吸一口气于胸口,全身内力集中在胸口处。
“阿...”
吼声中,内力再次爆发,双拳张开成掌,内力涌入四肢,生接下那微白气流。
“轰轰轰...”
一连几声轰鸣,激起一地灰尘,酒肆的木墙在轰鸣声中炸开,使得酒肆外围观的众人能够清晰的看见酒肆内,此时苏北辰正背对众人,只见其白衣已经破碎不堪,披头散发,身上更是有多处血痕,那血痕从脚至肩皆有,其白发根处参差不齐,如果细看,其脚下,散有几撮白发!
“咳...”
血伴随着咳嗽声从苏北辰口中流出,一生从未一败的苏北辰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甚至连叶连诀随手的隔空一掌都未能接下,而叶连诀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见苏北辰溃败,叶连诀疯狂之色更浓,他大笑着,额头青筋暴起,一挥衣袖,苏北辰只感觉周身气流临身,如被禁锢,叶连诀隔空一拉,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向叶连诀飞出,被叶连诀一把抓住脖子。
“苏北辰,我如今只是随手一掌你就败的一塌糊涂,你怎么跟我比,怎么配跟我比!”
说着,叶连诀眼中癫狂外露,一把将苏北辰丢在其脚下,右脚抬起朝苏北辰的脸部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