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江,大周王朝南域祖母江。
波浪层层,涛声滚滚,黎歌牵着马,走在河边,抬头是一片荒凉,明明河对岸便是以繁华为名的江南,但是一眼望去,这数十里之内是荒芜人烟。
黎歌蹲下身子,轻轻捧起一抹河水,拍拍充满倦容的脸庞,河水的冰凉刺激着黎歌的神经,这些天来的变故真的让她很疲累,好久没有接触到这么冰凉的河水了,有点怀念天灵溪了。
上一次到天灵溪边,还是突变之前,那时候黎歌还是个初涉人世、无忧无虑的小女孩,那时候黎歌还做着一个单纯梦,过着简单的生活,那时候黎歌幸福快乐,有喜欢的人和事陪在身边,可是谁都不曾料想——初春巨变。
马蹄声,哒哒作响,由远及近,黎歌迅速起身,刚刚放松的神情又在瞬间变回凛冽警惕,抬头,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匹火燮马,是和龙非羽分开之时赠与她的俩匹之一,马上的人是苏衍,黎歌送下一口气。
“黎歌,前方大概五里路有个渡口,我们从那里过河吧。”苏衍隔着好远向黎歌喊着,早些时候黎歌说有些疲累,苏衍便独自前去探路了,三天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是要到江南了。
“黎歌,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江南,翻案,你明白吗?”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龙非羽的话深深的印在黎歌的脑海里。一个月的时间要赶到江南,一个月的时间要查清案件的一切,最后还要赶回京城。一刻也耽误不起。
“嗯!走!”黎歌回神,翻身上马,这些天的亡命之旅,黎歌慢慢脱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样子,越来越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客了,扬起马鞭,就是一声短呵:“驾!”
苏衍看着黎歌越来越熟练地动作,心中突然有点苦涩,本来她应该是无忧无虑地长大,然后嫁一个钟意的郎君,一生富贵,一世荣华。
微叹一口气,苏衍立刻回转马头,一声硬呵,跟上黎歌:“黎歌,到了江南,我们要先去哪里,你可想好了?”
“没有,但是龙非羽说,过了江,我们就会知道的。”
“你就那么相信龙非羽?”
“啊?”
苏衍和黎歌在江边策马飞奔,耳边充斥着飞快的马蹄声和呼啸的风声,说话声稍稍小上一点,就有些听不清了。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龙非羽?你确定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安心赶路吧!”
其实,黎歌不是听不清,是答不上,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龙非羽?是因为自己救过他,还是因为他就过自己?是因为无路可走,还是因为那寥寥数面?龙非羽的每次出现都太巧合了,每一次都是刚好好,不早不晚,出现在最危机的时刻,出现在最绝望的时刻,出现在黎歌最需要的时刻。黎歌没有办法不去怀疑他的身份,他说他是一个世家公子,可是京城哪里有姓龙的世家,而且这世间哪里还有可以让魏王妥协的世家大族?每次黎歌都是越想越生疑,但是她却还是莫名的相信龙飞羽,没有道理,没有理由。
”小二,上酒!”一艘船将将靠岸,一道粗犷的声音就从船上传下。
“好勒!三爷!”岸上正在与人闲聊的小二赶忙动身忙活起来。
船停靠好,便下来一个彪形大汉,络腮胡,左脸有一道长伤疤,起于左眼下面毫厘处,弯到左嘴角,整个人凶神恶煞,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还是会让人感到一丝恐惧。至少黎歌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安了起来。
黎歌到的时候,彪形大汉已经做到了岸边的小酒铺下,听着马蹄声,抬起头扫了一眼黎歌苏衍,看到火燮马的刹那,大汉的眼神突然凝重,但是刹那过后归于平静,端起手中的碗,就是一碗酒下肚。
苏衍率先翻身下马,栓到酒铺旁的简陋的马厩里,黎歌还在盯着那大汉,这几天的日夜赶路,黎歌的神经随时都保持着紧张,都有些紧张过度了。
“黎歌。”苏衍走过来,牵起黎歌的马,小声唤起黎歌来,“黎歌。”
直到第二声,黎歌才回过神来,锦衣玉食多年,在京城里到处都是帅气的公子哥,娇媚的大小姐哪里见过如此之人?虽然早在书中见过无数,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苏衍栓好马,黎歌翻身而下,俩人寻一张小桌子坐下。店小二在这渡口待过的日子不下十年,眼神亮堂得很,黎歌苏衍的衣衫虽然脏旧了些,但是那料子不简单,显然这二人来头不简单。想到这里,小二赶忙招呼过来:“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先上壶茶。”苏衍帮黎歌拉好凳子,确定她安全坐下,才走到对面自己坐下,环顾四周,河边只有一艘船,船老大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衍刚才有打听过这个渡口,名叫泽母渡,是泽江上最出名的小渡口之一,东西百里没有一个像样的大渡口,最近的大渡口是泽阳城的泽阳渡,在泽母渡东边近俩百里的地方,所以泽母渡就成了这方圆百里人家渡江的依靠;也是因此,泽母渡充满了危险,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渡口,不少不法之徒都想要依托泽母渡发一笔横财。
“客官,茶来了。”店小二手脚麻利的端上了茶水,生怕怠慢了大客,“二位客官这是要过河?”
苏衍拿起茶壶给黎歌倒上一杯茶,淡淡的回答店小二:“嗯。”
“嘿!客官真是好运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店小二拿过苏衍手中的茶壶,接着给黎歌倒茶,然后又给苏衍倒上一杯,然后看向那彪形大汉“那位是这泽母渡上赫赫有名的三爷,坐他的船过河,这泽母渡上没人敢动。”
苏衍顺势望去,微皱眉头,疑惑道:“三爷?”
“对!三爷在这河上待了二十年,当年水鬼们,二三十个想一起吃了他,但是最后愣是没打过,那之后在没人敢动他。”店小二明白苏衍的疑惑出自哪里,那三爷的形象一眼望去就想这泽母渡上最凶恶的船老大,但是这也正是三爷在这河上横着走的资本,“他脸上那道疤就是当年留下的,别看他看起来不像好人,但是他本人还是很善良的,即使当年那些水鬼在他脸上留下那么大一道伤疤,但是他从来没有想着报复,就是当年也没有杀一个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