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新媳妇认亲,给公婆和长辈敬茶。白洛烟作为出嫁的一方,自然是要给东方策的长辈们敬茶,东方策的母妃生他难产而死,唯一有血肉关系的就是皇宫中的那群人了,因此白洛烟只能强行压抑内心的抗拒,去宫里请安。
俗话说长兄如父,东方百是东方策的哥哥,此时此刻自然是虚情假意到了极点,在白洛烟给他递茶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同她讲了一通话,无非是这个弟弟自小性格顽皮要让着他云云。白洛烟一脸乖巧地听着,强忍着要翻白眼的欲望,东方策的脾气,他比东方湛清楚多了。
江漓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身上的脂粉浓郁,白洛烟被熏得头昏脑涨地皱起了眉头,心想要是换成她在外面出游,恐怕有一堆蜜蜂想要围着她。
她明显是不喜欢白洛烟,至于原因双方也是心知肚明,一直坐在椅子上面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就是不愿意接过白洛烟递给她的茶杯。
还是坐在江漓云旁边的白幽兰看不过去了,出声提醒道:“皇后娘娘,您再不接茶,等郡主敬到我们这儿的时候,我们就只能喝凉茶了。”她话中含着的讽刺就算是聋子也能够听出来,而坐在白思温下座的几位妃子,都默默地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江漓云飞扬跋扈的样子真的是谁都看不下去的。
江漓云看了白幽兰一眼,知道她是夹枪带棒地催促着自己,又看了后面几位妃子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但是东方百在自己又不敢怎么发作,只能把一腔怒火全部倾泻在白洛烟身上,便狠狠地瞪了白洛烟一眼,将她手中的茶水接了过来一口饮进,收了白洛烟递给她的礼物,又回了一份礼物。
白洛烟看了她一把塞给自己的礼物,是一根金钗,上面连宝石都没有镶嵌,宫里面的贵妃重视的大丫鬟的待遇都比她好。
这个礼物真的是十足的不走心,但是白洛烟也没有给江漓云准备多么贵重的礼物,两个人只是在表面上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而已。
接下来便是白思温了,白思温给了白洛烟一对白玉镯子,那玉的质地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就知道是用心准备过的,白洛烟看见镯子上面都雕了鸳鸯,看起来像是一对信物。
白洛烟看着那对镯子,脑海里面的第一反应是把其中的一个给东方湛,但是时过境迁,他是再也寻觅不到踪影了。
“给你最想给的人吧。”白思温见过她和东方湛在一起,两人郎才女貌,无比的般配,但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却不是她们所想的那个人了。
白思温没有办法帮她,指婚是东方百一手操办的,自己哪里有什么指手画脚的权利,只能用这种手段来给白洛烟留个念想。
白洛烟将这对镯子放好,眼底已经有了湿意:“谢谢姑姑。”
白思温笑着拍了拍白洛烟的肩膀,人年少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能够嫁给一个文采斐然的状元郎。但是白南庭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她嫁给了东方百,她一个人在宫中的绝望与无奈,逐渐转换成了释然,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至于年少时的幻想,仅仅是一场大梦而已。
白洛烟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给东方百重视的几个妃子给敬茶,那些妃子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比白洛烟还要客气,看的出来白思温现在已经在宫中有了相当的地位,礼物也是准备的很贵重。
看来现在宫中的局势是一边倒啊。白洛烟在心里面讽刺地想着,江漓云再不生孩子,恐怕皇后的座位真的坐不稳了。
看来她自己心里面也是慌张的,否则就不会拿玉麒麟来威胁东方百了,要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就像博弈一样,虽然能够对于东方百产生威胁,但是也让自己处于了孤立无援的地位。
白洛烟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接下来就要看看东方百到底对江漓云有多深情了。
给长辈敬了茶,剩下的就是平辈人了。
先帝留下几个小妹妹,其中有一个小孩衣着光鲜亮丽,脖子上面戴着的璎珞闪闪发亮,像是天上的星星都溶进了里面一样。
那个小女孩两边的脸颊鼓鼓的,像是含了一块巨大的糖果一样,见到白洛烟朝她走过来便甜甜地笑道:“姐姐好。”
白洛烟知道这是永安公主,就是同东方湛关系特别亲密的那个小女孩,一年过去了,她的外表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身高微微高了一些,看她的时候不需要一直仰着头了。
她虽然还是一团孩子气,但是辈分还在那里,江漓云依然要给她敬茶。永安公主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姐姐,为什么你身边不是大哥呢?”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死寂,白洛烟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她身后的奶娘慌的赶忙拍她的肩膀,白洛烟倒是无所谓地笑笑:“公主童言无忌,把它当真就很没有意思了。”
白洛烟说着,便将茶杯递给永安公主,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存在很长时间,这是她应该要懂得的道理了。
永安公主的贺礼是东方百代给的,白洛烟知道永安公主一个小丫头哪里有多少钱,怕是都被下人给分了大半过去,其实就是他自己再为她准备了一份贺礼而已。白洛烟看了,是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的东西看来只有等到敬完茶之后才知道了。
中午东方策和她被留下来在宫里面吃饭,白洛烟知道东方百意思是从此以后她和东方家就是一家人了,但是她的心里面很不舒坦,她觉得东方湛要是有再活一次的机会,一定不会想当东方家的血脉了。
午饭的地点在上次赏荷花的亭子里面,白洛烟看着亭子里面的荷花虽然还开得灼灼夺目,但是花蕊已经结出了绿色的莲蓬,看起来就知道已经是盛极将败的趋势了。
“这荷花开得甚是好看。”东方百首先开了一个头,东方策随意地接了几句,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根本没有多么深厚,只是一味地在那里客套。
白洛烟看着东方策含笑的表情,心里想着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认真正经的时刻了。
“我记得皇弟上次在赏荷花的时候特地像朕强调了仰慕白家的姑娘很久了,这次算是得偿所愿了。”东方百用一副温柔的神情看着他们两人,白洛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东方百这幅假仁假义的样子真是看的她一阵作呕。
“是啊,多谢皇兄。”东方策看着东方百的表情,也是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文质彬彬地向他道谢,却根本连她的手都没有牵一下,白洛烟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这也是太过于敷衍了吧,是谁都能看出来他对于白洛烟的心不在焉吧。
不过东方百面上依然笑嘻嘻的,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两人这幅貌合神离的样子,白洛烟突然觉得他们三人现在的样子简直是比在戏台上面演戏还要精彩,个个都心怀鬼胎还能演的这么情深意切。
这顿饭摆得简单了些,白洛烟看着桌上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是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东方百就在暗示他们的地位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她素来饮食清淡惯了,也并不介意这种东西。
“这顿饭吃的有些冷清了。”东方策低头喝着甜羹,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白洛烟看着他低头的样子,突然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东方策会把这些事情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自己问东方百这个问题。
东方百一直在喝杯子里面的茶,连酒都没有怎么喝,此时听到东方策在问他话,便放下杯子看他:“哦?皇弟何出此言?”他的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一片沼泽一样,能够将所有的人和事情给吞噬进去。
“为什么大哥不在呢?”东方策将碗里面的最后一勺子羹汤喝完,放下勺子,看着东方百,目光同样的冷冽。
白洛烟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看着兄弟两人隐隐的对峙,突然觉得这种氛围有些奇妙,东方百居然没有立刻掀桌子把东方策给赶走,看来他当皇帝那么多年,性子居然有了长进,不像当初那么急躁了。
“西边黎国侵犯国界,皇兄爱国心切,已经自行请命,被朕给派去保卫国土了。”东方百这次没有闪烁其词,反而直截了当地将事情的真相给说了出来,白洛烟听到他这番说辞,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掉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捡筷子的同时,当然也捕捉到了他嘴边的那抹得意的笑容。
她知道东方百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她真相了,人已经走远,再去追已经来不及了,黎国那里气候多变,地形易守难攻,东方湛这一行怕是九死一生啊,东方百哪里是想要派东方湛去守边界线,是想要他去送死。